第七十九章又見無名屍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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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千人悄無聲息得穿過河間縣城的大街小巷,步行了老半天后,來到了張允買下的那塊荒地前面。再此之前,張允已經着人把上面的蒿草用火燒過了,濕的地表略微幹了些,不過蓋了層煙灰,黑黢黢的,更顯得荒涼。
此地林笑語來過一次倒不陌生,其實就連他也猜不透張允究竟想要幹什麼,等她來到荒地前面時,放眼望去,卻不由得黛眉微促,無他,那裏老早就已經站着倆人了,一個身高丈八,五大三,一個
拔如松,氣勢
人,正是範同和張允,有趣的是倆人也都穿着作訓服。
瞅見林執玉過來,張允也沒説話,只是朝她微微一笑,點了下頭便走進了末尾一個不足百人的隊列裏。
因此被火烤過,可是這片地被河水浸泡的久了,土質鬆軟,一腳踩下去再拔起來時,就是一鞋底的泥,可看着林執玉渾然不覺一般,眾人也不敢有何怨言,咬着牙在黏糊糊的泥地上行走,排列整齊後。
林執玉道:“既然諸位穿上了這身衣服,那就是有意投效公門,為朝廷盡忠,這份心思是好的,不過衙門不大,究竟誰能留下我説了也不算數,帶你們來此,不為別的,就是要學一學大淘沙,將那些磚頭瓦礫全都淘汰之後,剩下的自然就是棟樑之材。”
“醜話説在前頭,你們的苦子今兒就算是開始了,哪個孬種怯了,別害臊,只管來找我,我會很樂意把你一腳踢走!”説到這林執玉冷酷的目光掃過隊伍,而後冷森森地道:“不過在此之前,就得老老實實得聽我的號令行事。如若不然,衙門的板子可不是吃素的!”休息等人很配合的一揮手裏的水火
,齊聲吶喊,聲音沖天,倒也是殺氣凜然。
“聽到了沒?”
“聽到了!”人羣之中迴音寥寥。
“我再問一句,聽到了沒?”林執玉地眼神裏又多了幾分殺機。
眾人只覺得如同一道寒光撲面而來,如錐子一般直刺內心。大駭之下全都鼓起勇氣應道:“知道了!”
“沒吃飽飯嗎,大聲説,聽到了沒?”
“聽到了!”眾人扯着嗓子狂喊。嘹亮的聲音在曠野之上遠遠傳播開來。
“好!”林執玉嘴角閃過一絲微笑,隨即道:“全都給我沿着地界分散開來,以地界為邊朝裏挖掘出一個長兩丈。深一丈的地溝來,我一會兒自會巡查,若有仗勢欺人,他人代勞者,杖責十下。若有出力不出活者,亦然,若有敢於逃跑者。押進大牢,聽到了沒?”
“聽到了!”這次的喊聲就有氣無力得多了。
誰都不會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原本以為當衙役是來享福的,不料第一天開始就要先受苦,出身貧寒的倒不覺得怎樣,那些富家子弟卻不約而同得打起了退堂鼓,可在林執玉那刀子一般鋭利的眼神注視下,都把到嘴地怨言嚥了下去。
“我沒聽見!”林執玉呵斥了一句。
“聽到了!”眾人無奈得再次高呼。這回林執玉滿意得笑了笑道:“別以為這是在折磨你們。當捕快是要抓賊的,沒有個好身板怎麼成,你們若是覺得不平,就把牢騷嚥進肚子裏,只知道我這也是為了你們好。孟子曰,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此舉亦然,散開吧!”眾人無奈得扛起了鐵鍬四散而去,有林執玉的話在先,倒沒有誰敢於把自己的活推給別人,站定之後,自有眾衙役騎着馬,提着水火在四周巡查,若有犯
者,板子是少不了要挨的。
表面上看張允這麼幹只是為了賺取一批免費地勞工,實際上用心也算良苦,首先,挖溝乃是重體力活,沒把子氣力肯定幹不了,這麼一來相當於就淘汰掉一批體質不好的人。
其次,長兩丈深一丈的溝聽起來好像沒什麼,可真要幹好,幹完,沒點恆心毅力和吃苦耐勞的神是斷然不成的,而這些恰恰就是張允希望在新地衙役身上所要看到的,因此將其當作對這些人的第一項考驗。
“大哥,我來幫你吧!”範同身大力不虧,雖然倆人分到了數十米地一段,可他抄起比旁人都要大很多的鐵鍬,一鏟子下去就是小土丘似的一塊土,比起張允來是快了許多,似乎是怕張允吃不了這份苦,想替他分擔一些。
張允得一笑道:“放心吧,你大哥也是面捏泥塑的,你能幹得了,我也成,再説,我這回來原本就是想幹些活,長一長力氣,若不然你將來不聽管教,怎麼收拾你呀!”説着拍了拍範同的肩膀道:“別傻站着,早把活幹完早吃飯!”範同一聽有飯吃,倆眼珠子都開始放光,揮舞着大鐵鍬玩命一樣的挖。
張允之所以讓這些人挖溝,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取出土來,將窪地墊高,否則後滹沱河水一漲,這裏還會被淹,不過他明顯是低估了挖溝的難度,此地下面三尺全都是厚實黏稠地黑泥,既臭又軟,鐵鍬下去先就被粘住了,別説挖土就是想把鐵鍬拔出來,都得費把子力氣。
只怕在場的千人之中,也就只有範同一人能如此這般輕鬆自在,把個大鐵鍬揮舞得虎虎生風,泥水四濺,眼瞅着身後就堆起了一個土丘。
我這也算是自討苦吃吧!張允一陣調侃了自己一句,繼續埋頭苦幹。
“哎呀!快來呀,出事了!”張允剛把表面的淤泥清理掉,正要挖下面的黃土,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子喧鬧聲,忙抬起頭來觀望,正巧林笑語急匆匆得跑了過來,着嗓子道:“哎,那邊挖出來一具屍骨。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屍骨?!”張允一驚,忙扔下手裏的鐵鍬,從三尺多深地坑裏爬出來,深一腳淺一腳得朝發現屍骨的地點走去。
8此時林執玉已經命休息等差役將現場圍了起來,瞅見張允過來習慣地抱拳行禮,口稱:“大人!”
“啊!”這稱呼出口,張允也不過就是擺了擺手。可四周的候選衙役們卻驚呼一聲,看着他身上所穿與自己一樣,褲腿鞋子上也滿是污泥,均都是又是希罕又是親近,不小聲議論道:“早就聽説知縣老爺愛民如子。沒有架子,現在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若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我都不相信他跟咱們一起幹這苦活呢!”這些言辭傳進張允耳朵裏,不
讓他一陣舒坦。心道:“看來把後世那些矇騙老百姓地親民行動,面子工程搬過來收買人心,效果確實不賴。愛民如子,這四個字我喜歡!”作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來,走進休息等人圍的圈子裏,就見這個坑也挖下了大約兩尺六寸左右,
着半截子腿骨,上面有個新鮮的缺口,顯然是被鐵鍬剷出來的。
命苦呀,走到哪都躲不開命案。張允嘆了口氣道:“休息。速把魏師傅喚來勘驗現場。”説着叫過幾個差役,命他們先把以屍骨為中心,一丈之內的泥土挖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死者的隨身物品,以證明其身份。
有了四周地人幫忙。屍骨四周的淤泥很快就被清理乾淨,可惜的是毫無收穫。魏良辰也拎着他的寶貝箱子匆忙趕來,身後還有個司墨,察覺張允橫了自己一眼,怯生生得叫了聲公子就躲到魏良辰身後去。
“大人,莫要怪罪小夫人,是小人擅做主張把她喚過來的!”魏良辰連忙替司墨分辯道。
“魏師傅,你就別這丫頭遮攔了,必定她執意要來,你推辭不過不得已才讓跟來地!”張允橫了司墨一眼道:“就別藏了,想看就過來吧!”説着挽住魏良辰的手走下坑去,他給魏良辰打下手,將掩蓋在屍骨上的泥土一點點撥去,這屍骨漸漸顯出來。
只見他頭朝南,腳衝北,俯卧在地上,兩條手臂背在身後,雖然相隔多年,肌腐爛無餘,就連身上的衣物都腐爛成泥,只留下一句骸骨,靜靜得卧於污泥之下,等待着沉冤得以洗雪。
“大人,這是距男人的屍骨,除了腿骨被鐵鍬剷斷之外,並無明顯地斷裂痕跡,依小人推斷,此人既非利器所殺,也不是鈍物擊打而死。”魏良辰認真將骸骨看了兩遍後,説出了一個結論。
“但也絕對不是溺水而亡!”張允斬釘截鐵地道。
“你怎麼知道!?”林笑語了句嘴。
“溺水之人,身在水中但凡還一絲神志尚存,必定會竭力抓取可以救命之物,因此死後多半都是腿腳彎曲。”張允剖析到此,瞥了林笑語一眼,見她嘴一動,似乎要和自己抬槓,於是又補充道:“即便這一説法未必準確無誤,可此地既非喪葬之地,屍骨四周既無腐朽的棺木,又沒有墓碑,多半不是被人埋葬到此。”
“哪又怎樣?”林笑語擺出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來。
“你説呢!?”張允笑得看了她一眼。在他看來,針鋒相對也比沉默寡言、形同陌生人要好地多,乾脆順手推舟,把問題扔出去,既是個鍛鍊,也可以消減她的牴觸情緒。
“…”林笑語皺着眉頭想了半晌後,一拍手笑道:“我知道了,呵呵,原來是這樣!”
“林姐姐,究竟是怎樣的,説來聽聽,也讓我長一長見識!”司墨早就猜到了張允的心思,忙湊趣得裝起了糊塗,討林笑語的歡心。
“既然不是被人埋葬的,那麼他的手臂背於身後就有些不合情理了,何況從沒聽説過哪家的屍首是臉朝下放進棺材中地”林笑語説完,乜斜了張允一眼,不無挑釁地道:“我説的對吧?”
“沒錯!”張允朝她讚許得一笑,指着兩臂骨道:“你再看,他的手腕
叉與一處,八成是被人用繩索捆綁所致,不過手臂垂落下來,並沒有絲毫掙扎過的痕跡,由此可以推斷,他先是慘遭毒手而後才被棄屍與此的!”
“那也未必!”看來林笑語是鐵了心要跟他唱對台戲,所以冷冷地道:“也許兇手趁此人喝地酩酊大醉之後,將其雙手捆綁起來,而後推落水中也説不定。”
“話是這麼説沒錯,不過…”張允微微點了下頭,但隨即眉頭又皺了起來。
“不過什麼?”林笑語追問道。
“不過若真如你所説,那屍首必定是在滹沱河漲水時衝到此處來的,此地離河岸約有十丈,河水又極淺,中途必定少不了翻轉衝撞,手臂又怎能還是這副模樣!?哦,魏師傅,你有何話要説?”
“小人方才仔細察看了一下腿骨短處地顏,估計此人已經死了十年之久!”
“你説多了!”張允笑着伸出右手來道:“依我推測,最多五年而已!”見魏良辰和四周的人一臉的惑,於是道:“屍體被埋入地下,
久皮
腐爛,而後骨質會逐漸變
,以此推斷入土長短原本可行,不過也要分在何處,此地土壤
濕,骨質變
要比在黃土之內快了許多,因此會有所偏差。”
“那你又怎能算出他死了五年呢?”林笑語好奇地問道。
張允笑得指了指地下的淤泥,耐心得解釋道:“我曾聽魏師傅説,此處本是窪地,每逢滹沱河漲水之時,此處必定首當其衝,河水氾濫之時每每將上
的泥沙卷帶下來,
淌到水勢緩慢之處便沉積下來。”
“何況此時多有草木,落葉堆積,天長久,年復一年,土壤也就跟樹中的年齡一樣,分出了層,只要細心,很容易就能看出屍骨表層與體表之間的土壤,共有三層,據我所知,去年和前年雨水不大,滹沱河水並沒有淹沒此地,自然就不會有泥沙堆積,如此算來,不多不少,正好五年!”
“妙呀!大人高論,真令我等茅頓開呀!”魏良辰鼓掌讚歎道。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張允假模假樣的謙虛了一番,而後命人將屍骨搬走,卻發現下面壓着一銀釵,不過樣式普通,上面也沒有什麼記號,自然就無論由此尋找到釵子的主人,只好先收了起來,又把坑
之內仔細搜查一遍,確定沒有任何遺漏之後,才對圍觀的眾人道:“沒什麼好看的,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