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覺得好生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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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裴語涵師徒三人到來之時,承君城已是上杆頭。人雲集,三五成堆。放眼望去人海浩浩蕩蕩,門派各的校服聚集一起,有人互相行禮問好,有人雙手環桀驁,有人揮拳通臂躍躍試,但是這些熱鬧和喧譁似乎與他們無關。

裴語涵馭劍至城門口便再收起了飛劍,步行入城,雖然貴為六大宗門,但是早已名不副實,自然也不好馭劍城中。越是臨近試道大會的武場人便越是擁擠,幸而早有王朝的侍衞開闢了專門的道路供門派眾人通行。

俞小塘忽然傷道:“這會不會是我們參加的最後一次了?”裴語涵聞言腳步也不由慢了下了,她抬起頭,環顧這泱泱城池,她沒有太多留戀,只是有些傷。不向寡言的趙念開口道:“只要籤不太差,説不定可以。”林玄言發現裴語涵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他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一言不發。一路走來,他聽見了很多閒言碎語。那些閒言碎語最多的便是關於陸嘉靜的。

因為陸嘉靜的原因,大家彷彿對於這次大會的比試都沒有了太大的興趣,一來是因為蕭忘一枝獨秀,而來是因為陸嘉靜的名氣實在太大太大。林玄言聽着那些污言穢語,心裏染上了一絲難以擦去的塵埃。

雖然試道大會的第一可以獲得資格,但是就算他能拿到第一,以他劍宗弟子的身份定然會被千般阻撓。六月陽光鑠,正午的陽光將整座城市照得無比明亮,但是絲毫覺不到燥熱。

這座城市的中央早已被幾位大道師遮蔽了起來,温度也是最為宜人。來到了寒宮劍宗專屬的位置上。放眼而去,雖然每個宗門來的名額都有嚴格限制,但是看上去依舊浩浩蕩蕩。與劍宗比鄰的便是陰陽閣。

立在陰陽閣最高處的是一個仙風道骨的年輕人,他已經活了幾百年,但是看上去依舊極為年輕,丰神俊朗不輸少年。那一襲巨大的繪着陰陽魚的玄白道袍灌滿風一般飄搖着,看上去極有氣度。看了一眼,林玄言便確定此人是季易天。他默默把他的容貌記在了心底。

季易天不地朝着裴語涵看了一眼,裴語涵受到了目光,但是她沒有看他。年輕男子嘴角勾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他遙遙地望着懸浮在場中央的四座擂台場,目光黑曜石般幽邃。場間忽有騷動。趙念忽然正襟危坐。

俞小塘拉了拉他的袖子,指着方才進場的一個人:“那個人就是蕭忘。”林玄言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了一會,他問道:“是那個長得很高很帥的麼?”俞小塘搖頭道:“是那個。”林玄言這才注意到走在前面有一個矮小的少年,那個少年的骨骼像是少女一樣的小巧,他的頭髮泛着暗紅,用絲線繫着,他算不上眉清目秀,也算不上剛毅俊朗。

看上去簡簡單單,很不起眼,但就是那樣一個人便是王朝最天才的少年。林玄言點了點頭説道:“確實不錯。”俞小塘不知道這句話從他口中説出來評價有多高。反而覺得不錯兩個字太低了,撇着嘴説道:“你是不是嫉妒人家,陸宮主那般神仙似的人物就要被這個看上去弱不風的少年給…”俞小塘畢竟是女孩子家,説不出什麼鄙的話語。林玄言白了她一眼。正開口,他忽然神微動,下意識地轉過了頭。鄰座不遠處的陰陽閣走來了一位少女,少女安安靜靜,從看台後的小天裏走出,一身黑裙均勻地覆蓋到小腿上,睫低垂。

看着腳下,她一身唯有墨的裙裳和雪白的肌膚。就像是雪白稿紙上繪成的少女。俞小塘也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順着望了過去,也呆了呆,半響才説道:“太好看了。”林玄言問道:“你知道她是誰麼?”俞小塘不屑道:“第一次見面就打聽別人女孩子的名字,師弟啊,雖然你平時看上去一本正經,但是花花腸子一點都不少啊!”林玄言笑着搖了搖頭,沒有接話。一直沉默的裴語涵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那個人應該是陰陽閣閣主的女兒。據説是整個陰陽閣唯一一個不能修行的年輕人。”林玄言哦了一聲,多看了那名少女一眼。俞小塘踮起腳尖遠遠望去,每一次看到如此雲集的人都會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害怕。她也知道,劍宗每次來不過是走個形式而已。三名弟子能在這個海洋裏騰起什麼波呢?

何況這個場間,天才有如過江之鯽啊。一個禿頭的胖子來到了劍宗的場地前,神一臉訝異:“呦,不得了不得了,我還以為劍宗早沒了呢。裴劍仙真是持家有道,居然還撐着,真是令高某佩服啊!”裴語涵看都不看他一眼:“有勞高宗主關心了。”那禿子見裴語涵如此冷冰冰的模樣,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更走進了一步,他笑的時候臉上的肥也擠在了一起:“裴劍仙啊,若是以後你們劍宗真沒有去處了。

其他地方不敢收納,我璇頂派可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接納仙子啊。還奉你做首席客卿?”裴語涵冷冷道:“不勞掛心。”對於裴語涵的冷淡,胖子禿子不以為意,他走進了一些,以內功包裹對着裴語涵説了幾句話,裴語涵雪白的秀頸上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紅光。

林玄言篡緊了拳頭握着衣角,神微厲。俞小塘不知道這個死胖子在對師父説什麼,但是顯然師父的臉不太好看。她剛想下逐客令,便聽到裴語涵冰冷道:“滾。”一道劍氣從裴語涵的身上發出來。

那高姓禿子雖然身子很胖,但是卻出奇靈巧,一連退了三步,輕盈地躲過劍氣,嘿嘿地笑了一聲:“仙子好大的脾氣,看來是高某自己找不痛快了。”俞小塘大罵道:“死胖子,沒聽到我師父讓你滾麼?”高姓胖子看着俞小塘開懷大笑道:“你師父是個大美人,你也是小美人啊,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宗門,以陰陽為理修習璇璣之術,我保證…”不等他説完,俞小塘便咬牙切齒道:“滾!”不知何時劍宗之前又多了許多人,一個高冠博帶面如玉的青衣書生雙手環,絲毫沒有讀書人該有的戰戰兢兢之態,他目光好不禮貌地打量了裴語涵一番,嘖嘖道:“不愧是六大宗門之一,脾氣真大。

如此不好客讓我們這些小宗門如此過活?”那年輕人看了一眼怒目而視的趙念,微微點頭:“這個年輕人還算不錯,應該就是你們的底牌了吧。嘖嘖,不過也只是不錯而已。”有人附和道:“也不知道你裴仙子怎麼把這個早就名存實亡的小宗門撐了這麼久,明裏的暗裏的手段讓人佩服。不過也該到頭了。”

“這位小公子長相倒是不錯,可惜是個不能修行的廢人。沒想到劍宗連這樣的人都收。真是…”説話的人一時想不出合適的詞。

有人接話道:“病急亂投醫,可惜都是庸醫啊。”

“依我看,裴仙子撐着劍仙之名尚在,憑着姿去換一個更好的名頭,怎麼也比這苟延殘的劍宗強。”聚集看笑話的人越來越多,雙手死死篡着衣角的趙念再也無法忍受,怒喝道:“我們宗門何去何從是我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們管!”

“呦,脾氣大,不知道過了這次試道大會還有幾分傲氣。”

“裴仙子始終不肯放棄的原因其實大家都知道,不就是因為你那位名滿天下的師父?可惜了可惜了,誒!你不會是喜歡你師父把…嘖嘖嘖,師徒戀可是大忌啊。”話音剛落,便惹來眾人一陣鬨笑,裴語涵對於她師父葉臨淵的情可以説是路人皆知,只是這層很薄的窗户紙終於被人説破了之後,那種覺依舊不一樣,裴語涵站在原地,原本愠怒的她忽然有些失神。俞小塘紅着臉罵道:“我師父喜歡誰關你事?反正不喜歡你!你!還有你你你!都給我滾!”裴語涵拍了拍俞小塘的肩膀,温柔道:“小塘,不必如此,犯不着。”俞小塘仰起頭看着裴語涵,目光裏有些淚光,泫然泣的樣子看着楚楚可憐“師父,可是…可是他們…”裴語涵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俞小塘看了一直不説話的林玄言,忽然就來氣了:“狗師弟!你也罵兩句啊,我女孩子不方便,你是男孩子啊。師父對我們這麼好,現在被人這麼説,你怎麼像個悶葫蘆一樣,你也是頭白眼狼啊!”一直在想事情的林玄言啊了一聲,回過神來,這才看到眼前多了服侍各異的許多人,林玄言看着滿臉通紅的小師姐。

心想自己着實沒有學過怎麼罵人啊,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俞小塘以為他不敢,怒其不爭地踹了他一角。眾人閒言碎語不斷,忽然聽到一聲清冽而極有穿透力的聲音傳來:“夠了,不許對裴仙子無禮。”説話的人是陰陽閣的閣主季易天。

化境巔峯的強者再加上他陰陽閣閣主的身份更是無人敢忤逆。季易天説完話之後眾人果然平息了許多,他俊美的臉上泛起了一道温和的笑容:“裴仙子一人之力獨扛劍道大鼎,殊為不易。如果諸位還有什麼意見,可以説給季某聽。”眾人心中暗罵,好一個偽君子,暗中拉攏裴語涵,又以陰陽閣閣主的名義來壓自己,但是他們雖然心中抱怨,卻也不敢真的發作,都口不對心地連連稱是,其中不乏美言了陰陽閣幾句。

對於陰陽閣的那位僅僅差了蕭忘一線的公子季昔年更是讚賞有加。俞小塘聽着那些虛情假意的言論,覺得好生虛偽,一想到世界上最好的師父如此忍辱負重又覺得好生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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