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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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又怎樣?”江浩冷冷的問,乾脆轉身離得美嘉遠遠的。美嘉在他身後一個勁兒喊:“我告訴你,我們解除婚約,解除婚約!”
“哎,你們這一對是怎麼回事?從上山就鬧彆扭!”克文説,一面拉了美嘉説:“別和他吵,過一會兒他就會來向你道歉了。”這天夜裏,詩蘋在帳篷裏輾轉反側,按照行程,明天清早八點鐘就可以到達山頂了。到了,旅程的終點就快到了!詩蘋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有一種惘然若失的覺。正像一桌豐盛的筵席,現在就等著上最後一道菜,然後就該散席了,那些坐在一個桌子上互相恭維的客人馬上就將各走各的路,又漠不相關了。她翻了一個身,三天來的疲倦襲擊著她,她
到渾身痠痛,下午摔跤跌破的地方也隱隱作痛,連頭裏都是昏昏沉沉的。身邊的燕珍發出模糊的囈語,但她可以聽清夏人傑三個字。她轉頭看了燕珍一眼,黑暗中無法辨識她的臉,這個少女顯然在捕捉著愛情,但她能捉到嗎?
詩蘋開始到燥熱,雖然氣温很低,冷風正從帳幕的縫裏灌進來。她覺得口渴,渴望有一口水喝。爬出了睡袋,她穿上厚厚的
衣,悄悄的溜到帳篷外面?浞縉訟蛩矗喚蛄爍齪洹t諍詘道錚恢皇滯蝗蛔プ×慫負蹙辛似鵠矗⒓矗澆頻納簦骸笆俏遙敫依矗彼h壞母叩揭豢櫬笊絞紫攏碌偷鎂耍詵⒅丁!拔以諛閼逝褳餉嬲玖肆叫∈保也孿肽慊蛘呋岢隼礎!彼擔艫偷偷摹凰禱埃勻輝詵⒍丁腿患洌慷辛Φ氖直塾當ё×慫揮勺災韉牡菇慫幕忱錚諍詰難劬υ讜鹿庀律了福荒褚暗墓餉ⅰ淖齏皆謁成匣罱恰⒀劬a⒈親櫻詈舐湓謐齏繳稀?br>“不要,”她模糊的、軟弱的説:“請不要!”他的回答是把她挽得更緊,緊得她透不過氣來,他的嘴
壓著她的
,他的手環抱著她的
和背。她閉上眼睛,
到恐懼,
到甜
,
到説不出的各種複雜的情緒。但,接著,一切思想離開她,她也緊緊的抱住了他的
,不顧一切的,瘋狂的回吻了他。那個失落的“我”回來了,那一直埋藏在冰山的外表下,熱情如火的“我”又覺醒了!她覺得呼
急促,心臟在劇烈的撞擊著
膛。
“詩蘋,這是你的名字,是嗎?我聽到他這樣叫你!”
“不要提到他,請不要!”她説。
他們繼續吻著,他解開自己那件晴雨兩用的風衣,把她包了進去,她小小的身子緊貼着他的…兩條軟軟的胳膊勾著他的脖子。
“詩蘋,離開他,你是我的!”他説:“我小小的詩蘋,像一株小草,一株幸運草!”他又吻她,然後審視著她的臉,她的眼睛。
“不!”她掙扎的説:“我不是你的,你的幸運草在那邊,那邊帳篷裏!她會帶給你金錢和名譽!我卻空無所有!”
“你帶給我心靈的寧靜與和平,你使我找回即將消滅的真‘我’!我要你,詩蘋,我從沒有這樣強烈的要一樣東西,世界上其他任何的東西我都不要了!”
“你會要的,當你下了山,又走到‘人’的世界裏去的時候,你會要其他那些東西的。”他凝視她,她輕輕的説:“我説過,我只相信‘現在’,我不相信‘未來’,現在我在你懷裏,你可以吻我,但不要去追求渺小不可知的未來。下了山,你將是李美嘉的未婚夫,我是趙克文的子,我們所有的只是‘現在’!”他繼續凝視她,用手指輕輕的摩撫她的面頰,然後盯住她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的説:“我要你!我告訴你我要你!”她不再説話,只把面頰緊緊的貼在他那寬闊而結實的
膛上。他摟住她,
到她在劇烈的顫抖,他把她裹得更緊,問:“你冷嗎?”
“不。”
“你在發抖!”她摟緊了他的,內心有一個小聲音在警告的叫她回去,叫她擺
這個男孩子,但那聲音是太小了,太弱了,她嘆息了一聲説:“我害怕!”
“你怕什麼?”
“我不知道!”他托起了她的下巴,於是,他們又接吻了,她閉上眼睛,到天地都在搖動,她暈眩,她也快樂。
“這山是神奇的。”她模糊的想“這夜也是神奇的。”她想。把自己全身都倚在江浩身上,心底那個警告的小聲音迅速的隱沒了。
清晨,大家都起得很早,奮鬥了三天,終於要到達山頂了,每個人都有種無法抑制的興奮。他們把行囊收拾好,仍然放在營地,除了水壺以外,他們隨身不帶任何東西。因為,按計劃他們八時就可以到達山頂、十時就可返回營地,然後就該動身下山了。這一段上去是沒有路的,他們必須從一條泉水溝裏走上去。水很淺,只齊足踝,但坡度極陡,而且水裏的岩石其滑無比,水又冰冷徹骨,每走一步,比以前走十步還艱難。美嘉緊緊抓住江浩的手,幾乎每步路都要顛躓一下。燕珍在走這一段路的時間內,所叫“我的媽”的次數大概比她一生所叫的還要多,有一次幾乎整個身子溜進了水裏,夏人傑拉了她一把,她又幾乎全身倒進了夏人傑的懷裏。克文一面吃力的支持著自己的體重,一面扶持著詩蘋。詩蘋已經栽倒了好幾次,整個褲管都是濕漉漉的,汗珠沿著額角滾下來。每當克文來扶她的時候,她總是情不自已的痹篇了眼光。
“我並不適宜做個壞女人,我不懂得欺騙和掩飾。”她想:“良心,這也是一個人的負擔,人活在世界上,負擔大多了。”終於,他們走到了這條水溝的盡頭,幾乎一步就跨上了山頂。夏氏兄弟跳躍著,彼此拍打著肩膀,然後歡呼著向那最高點的三角標記跑去。燕珍拉住美嘉的手,也跟著跑了過去。克文慢慢的走着,一面走一面氣,詩蘋望着他,一剎那間,一絲似乎憐憫的
情在她心頭悸動。
“到底他已經四十歲了,不管他如何努力,他仍然鬥不過自己的年齡。”她想,同時她看出克文也有相同的思想,他的眼光追隨著那三兄弟,臉上有幾分惆悵的神情。山上的風奇大,美嘉拿出一條手帕,順著風一拋,手帕立即被風捲得無影無蹤。夏人雄不知從哪兒摸出了一面紅旗子,把它在那三角架上,高聲的大喊:“我們征服了大雪山!”接著,三兄弟就手臂搭著手臂的跳了起來,一面跳一面喊:“啦啦啦,啦啦啦,大雪山在我們的腳底下!啦啦啦,啦啦啦…”
“看這三隻猴子!”燕珍笑着説,莫名其妙的笑得不過氣來。
“這是他們的定例,那怕他們爬上了一個三尺高的土坡兒,他們也會表演這一手!”克文笑着説。
詩蘋風而立,遠處許多山頂都在他們的腳下,有好幾朵雲彩從下面飄過。詩蘋開始領悟到江浩以前説全世界都在腳下的滋味。她一瞬也不瞬凝視著前方,眼睛裏竟沒來由的充滿了淚水。她覺得被一種神秘的力量所震撼,想哭也想笑。
江浩高高的站在那兒,臉上有種崇高的、嚴肅的神情,他眺望四周,自言自語的説:“現在是我最純潔的時候,沒有野心,沒有奢求,但願‘人’的慾望再也不要來煩擾我!”
“你在説些什麼?”美嘉詫異的望着江浩,但江浩太專心了,並沒有聽到。詩蘋看着遠遠的天,太陽剛剛上升,又紅又圓又大,四周的天邊被染成一片緋紅,蔚為奇觀。詩蘋深呼
了一口氣説:“我真想大叫一聲!”
“叫吧,為什麼不叫呢?”克文説,深深的注視著詩蘋。
詩蘋用手在嘴邊圍了一個圓形,高聲的叫:“啊…嗬…啊…嗬…啊!”聲音向四周散開去。
“啊,我覺得我的聲音一直跑到了世界的盡頭!”詩蘋説,眼睛又濕潤了。在山頂上停留了約半小時,大家都漸漸到奇寒徹骨,山風像刀子一樣凜冽,吹得肌膚髮痛,剛剛上山時的汗早已被風吹乾了。因為是夏季,山頭沒有雪,但氣温約在零度左右。半小時後,他們開始依原路下山。美嘉嘆了口氣,不滿的説:“我真不懂,我們這樣歷盡艱辛的跑到山頂,費了整整三天的時間,只為了停留半小時,又要下山了,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本來就是這樣。”江浩説,他臉上有一種新的領悟的神情。
“我們已經爬到了最高峯,只有往下走,因為沒有再高的地方可以爬了!”他的眼光追尋著詩蘋的,後者立即把眼光調開了,她小小的手臂吊在克文的胳膊上。
下山並不比上山容易多少,但速度卻快了許多。在營地,他們略事休息,就背上行囊向山下走去。預計只要住一夜,就可以到大雪山林場。不知為什麼,下山時大家的情緒都比上山時低落,半天都沒有人説話。江浩的臉上開始顯出一種奇異的表情:好像他在患牙痛。詩蘋始終拉著克文的胳膊,像個畏怯的小女孩依附著她父親一般。克文望望她,温柔的問:“你累嗎?”
“不,但我希望快點到山下。”她輕輕的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