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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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許淑一驚,竟忘了隱瞞。

“你不是承認了嗎?”張允一笑,而後把自己所得地證據和推斷思路說了一遍,末了道:“我也就奇怪了,你一好好的大明公主不當,何必非要跟白蓮教那幫恐怖分子攙和在一起呀?禍亂自己親生父親的江山很好玩嗎?”

“這是帝王家的事,你一個小小的縣令怎麼能明白!”許淑嘆了口氣,有些落寞得答道,單憑這一句話,張允就聽出來了許淑進這白蓮教只怕也得到了萬曆地默許,說不定就是他一手策劃的,的,這可是大明版的無間道呀,級別之高,令人瞠目結舌。

張允的八卦神極度膨脹,剛想再冒死追問出點內幕消息出來,不想許淑卻醒過味來了,厲聲道:“我可是來問你話地,怎麼反過來了,哼,你這臭人,問案子的手段竟用在了本公主的頭上,想死呀!”

“我想活著,可你父皇也得讓呀!”張允翻了翻白眼,而後道:“那你問吧!”

“你不是我們大明地人吧?”許淑沉默片刻後忽然問道。

“呃…”張允被她這話嗆得一陣猛烈咳嗽,老半天才順過氣來,認真地道:“公主,飯吃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我張允的祖上是何許人相信你和皇上比我還清楚,再敢說我不是大明的人,小心我告你誹謗!”

“誹謗!?”許淑笑嘻嘻地道:“這個名目倒也有趣,只是我大明的刑律裡有這麼個罪名嗎?”

“有呀!”張允一著急把後世的罪名給吐了出來,不過卻死撐著道:“也就是誣告,你在河間住了些時,該知道我平素裡沒什麼愛好,就是喜歡造個新詞,這沒什麼可奇怪的!”

“那能飛的鐵鳥,不用馬拉著就能奔馳如飛的車輛又是怎麼回事?”許淑輕飄飄地道:“總不會真是張大人做了南柯一夢吧?!”這話聽在張允耳朵裡如同是平地起了個驚雷,一時間竟正得無法對答了,她地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身邊有了叛徒,聽過這些驚世之言的只有司墨,顧媛和林笑語三人,無論是從誰嘴裡傳出去的,都會讓張允有種被出賣的覺,抬頭看了許淑一眼,張允面如死灰,順手把手裡的盤子和筷子扔在了地上,啪得一聲摔得粉碎,平靜地道:“南柯一夢,呵呵,是到了該甦醒地時候了,公主。得罪了!”說著身子一,合身朝許淑撲了過去,雙手環扣直取許淑的脖子,滿臉地決絕。

許淑本想將張允心底的秘密都乍出來,哪曾想到卻得他發了瘋,一驚之時張允已經臨體,略有些糙的手掌緊緊掐住了自己的喉嚨驟然收緊。令她呼不暢,身子也一下子軟了下來。

她地手就扣在匕首上,可是看到張允眼光裡的堅毅和視死如歸的神,不知道為什麼就硬不下心腸刺下去了,就這麼被張允掐得昏厥了過去。

張允見她面青紫。眼珠子如金魚眼睛一樣凸出,眼瞅著就要斷氣了,也有些發矇,死活琢磨不明白她咋就捨不得用匕首給自己個痛快呢。罵了句娘,鬆開了雙手。捏住了她的鼻子,深了一口氣,吻住她的小嘴做起了人工呼。同時也沒忘了心臟按壓。

他這會兒是一心為了救人,什麼都沒多想,可是卻忘了自己一股腦得把人家許淑的便宜都佔光了,又是接吻,又是摸的,若是在現代那倒沒什麼,可這可是在禮教大防嚴酷地明朝,隨便哪一條拿出來。那都不得了。許淑的選擇只有三個,一是殺了張允,二是自殺,三就是嫁給張允。

啪!就在張允忙得不亦樂乎時,一個白修長的巴掌狠狠得到了他的臉上。打得他眼前金光閃爍,當時就愣住了。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卻瞅見打人的正是險些被自己掐死地許淑,此時的她正蜷曲在柴房一角,低聲啜泣,嘴裡更是喃喃道:“臭男人,你不得好死!”張允不有些尷尬,賤兮兮得湊了過去,苦著臉道:“我說,你要是還沒解氣,我這還有半個臉呢,也無償得送給你打一下吧!”說著真就把臉湊了過去。

許淑伸手想打,可是手到了中途卻無力得垂了下來,為難地道:“你…你好生不要臉,怎能輕薄於我,讓我如何是好呀!”

“我那不是想救你嗎?”張允也回過味來了,哭喪著臉道:“我也沒想到你怎麼不還手呀,要是方才你掏出匕首來,朝我的心臟來這麼一下,豈不是清清,一了百了了,要不這樣吧,我敗壞了你的名節,你肯定特恨我,我也不還手,你把我殺了算了!”說著把脖子遞了過去,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

這麼一來,許淑反倒被他給唬住了,眨巴著水汪汪地大眼睛,沉默良久後醋溜溜地道:“你就那麼在意那三個女人嗎,為了保她們,連死都不怕了!?”暈死,這叫什麼話呀!?張允一愣,可隨後卻明白過來,這秘密多半不是從這三個女人嘴裡洩出來的,若是許淑這話是替萬曆問的,那麼就是說這些飛機,汽車之類地新鮮物事已經引起了這個荒唐皇帝的注意,此來說不定也是從他嘴裡問出真相。

只是半路上出了些紕漏,以至於自己以為活不了多久了,因此口出厥詞惹了萬曆,才被關押了起來。而許淑前來問話,說不定真是奉了萬曆的旨意。

許淑這句“保那三個女人的命”也給了張允一個信息,那就是萬曆老早就打定了主意,倘若張允吐了真相,那麼知道的人這些機密自然越少越好,司墨等三個知情人就不得不死。

張允剛才因為疑心被愛人出賣,想要求死的舉動,反倒讓許淑誤會成了他是想自己一命換取司墨三人的安危,畢竟沒了張允,知道這些事的人也只有他地三個女人了。

到此時此刻張允方才醒悟到從一開始自己和萬曆的想法就擰了,陰差陽錯才造成了現下的局面,不過也給了他一線生機,那就是眼前的許淑,想到這,張允眯起了眼睛道:“讓我猜猜看,你知道的這些肯定不是從我女人嘴裡得到地,更不可能是番子或者錦衣衛打探來的,僅有地可能就是我身邊有你的眼線!”說到這,張允的眼睛驟然張開,出隨時要噬人的兇光,冷森森道:“媽的,肯定是桃紅,這個賤人,要是老子死不了,必定讓她知道活著比死了更痛苦!”說著牙齒咬得嘎嘎亂響。

“你現下發狠又有何用?能活命再說吧!”許淑不冷不熱地道。

“哼!”張允又坐回了原處,又從地上揀起了筷子。繼續開吃。

“張允,你跟父皇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許淑忽然問道。

“不知道!”張允既猜到了萬曆很想了解他手裡掌握的機密,哪裡會不明白奇貨可居的道理,越是拿著架子就越能賣個大價錢。

“唉!”許淑見她這樣,幽幽然長嘆一聲,扯了扯衣領遮蓋住脖子上的淤青,坐到了張允身邊。將食盒裡地一個小酒壺拿了出來,取了個緻的酒盅斟滿了,慢慢喝了下去才道:“我知道你恨我,說不定連父皇也一併恨上了,可是我也是沒法子呀!”

“是嗎?”張允反問一句。

“恩!”許淑慘然一笑道:“這些皇家的事我也不想多說。免得你聽得氣悶,我也累,不過你要明白,父皇不是昏君,他也有心做個有道的明君。只是這天下雖然姓朱卻不是事事都能我們一家說了算,帝王也有帝王的難處,就如令尊張居正張首輔。他的一條鞭法那是極好的,若是能貫徹下去,我大明必定能一改往之疲態,重新煥發出生機也未可知!”

“那為何要廢止呢?你敢說皇上就沒有一丁點地私情雜念在?”

“我不敢說!”許淑又滿斟了一盅酒仰頭喝了下去,慢慢地道:“父皇也是人,自然有愛憎,可他也是這江山的主宰,總要為祖宗的江山社稷著想。當廢止張相制定的法度時,父皇也許有些洩憤的心思,可本意也是保住大明地安穩呀!”

“這個…”張允是後世來的人,多了幾百年的知識和學問,自然要比囿於大明制度內的古人看的更遠。奪過許淑手裡地酒盅,笑道:“小女孩家家的。學什麼不好,喝什麼酒呀,回頭燒心還不是自己受罪!”說完把酒盅伸到了許淑面前道:“來,給我倒酒!”許淑白了他一眼,還是乖覺得把酒盅斟滿。

張允一飲而盡,這才道:“是呀,皇上的難處我也明白,一條鞭法雖好,奈何實行地太倉促了,而且也太強橫了一些,已經觸及到了不少人的即得利益,若是這些人鬧將起來,大明的基不穩必定是一場潑天大禍,我能理解皇上的難處,也不怪他,抄家不過是做個樣子給別人看的,我不是還活著嗎,對於我張家來說,皇上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唉!門外傳來一聲長嘆。

張允聽出來了,那是萬曆的聲音,看來許淑在內,萬曆在外,父女倆在跟自己玩雙簧呀。不過他也不在意,公主斟酒,皇上聽講,張允覺得自己這待遇比當的李白也差不了多少,很是自得,又讓許淑斟了一盅酒,邊喝邊郎聲道:“上胡不法先王之法,非不賢也,為其不可得而法。”

“先王之法,經乎上世而來者也,人或益之,人或損之,胡可得而法?雖人弗損益,猶若不可得而法。東、夏之命,古今之法,言異而典殊,故古之命多不通乎今之言者,今之法多不合乎古之法者。殊俗之民,有似於此。其所為同,其所為異。口之命不愉,若舟車衣冠滋味聲之不同,人以自是,反以相誹。天下之學者多辯,言利辭倒,不求其實,務以相毀,以勝為故。先王之法,胡可得而法?雖可得,猶若不可法。”

“凡先王之法,有要於時也,時不與法俱至。法雖今而至,猶若不可法。故擇先王之成法,而法其所以為法。先王之所以為法者何也?先王之所以為法者人也。而己亦人也,故察己則可以知人,察今則可以知古,古今一也,人與我同耳。”

“有道之士,貴以近知遠,以今知古,以益所見,知所不見。故審堂下之陰,而知月之行、陰陽之變;見瓶水之冰,而知天下之寒、魚鱉之藏也;嘗一,而知一鑊之味、一鼎之調。”這段《呂氏秋。察今》裡的話,張允高中時背誦過,現下依然歷歷在目,一口氣背出來,而後道:“世道變了,法令政策要是不加更改,只怕天下總有一天是要亂地!”

“為什麼?”許淑問道。

“這個…”張允也有些發愁。他總不能把生產力和生產關係那一套擺出來吧,想了一下道:“這麼說吧,很久以前,堯舜之時,人口稀少,人人都為吃喝發愁,為了能夠活下去。只有把食物和弓箭等物公用。後來,人口一天天多起來,有些人手裡有了權勢,自然而然得就佔用的比別人多,你說是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也沒錯!”

“總之原來的平等被打破,國家建立,法度出現,有了高下尊卑之分,奴隸應運而生。可過了許多年之後,這些法度已經不在合用,奴隸們也不堪忍受貴族的盤剝。於是他們起來反抗,舊的法度被推翻,於是出現了新地王朝,商鞅變法後,秦朝強大,統一六國,即便是後被漢所滅,可秦始皇建立地制度卻被留了下去。並且一朝一代地沿用穩固下去!”

“可你想過沒有,終究有一天,這一套也將不在何用,那些飽受欺壓的奴役的老百姓們會不會再揭竿而起,把咱們大明朝也推倒。重新建立一個新的世界,而一種嶄新的制度也將應運而生!”張允侃侃而談。

許淑卻是聽得一陣陣心驚。顫聲道:“這,這怎麼可能呀!”

“怎麼不能,水能載舟也能覆舟,試問咱們大明朝的江山不正是從蒙古人手裡奪過來地嗎,而最初幫著太祖打天下的人難道不是平民百姓!”說到這,張允呵呵一笑道:“民間有這麼兩句俗語,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還有一句話,光腳不怕穿鞋的,你說說看,我除了一條賤命之外,一無所有,還有何畏懼?”說到這,張允悠然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可這跟變法有何干系呀!?”許淑不解地問。她在民間落多年,自然知道百姓們被煽動起來後的可怕,因此也沒和張允抬槓。

“自然是有了!”張允微笑道:“皇上廢止了一條鞭法是為了不傷及國本,可他可曾想過,若是不變法圖存,天下的百姓被壓榨得久了,總有一天會忍受不住而奮起抗爭地,到了那時候,何人能救下大明的天下?”許淑沉默不語。

張允道:“所以變法是必然的,不過手段嘛卻可以商榷,我再跟你講個故事,說曾有人將一隻青蛙扔進煮沸的鍋內,那青蛙自覺必死,因此奮力一跳,竟從滾水中逃了出來。還是這隻青蛙,這次卻被扔進了溫水裡,青蛙覺得在裡面遊動很是舒服,卻不知道鍋下的火正燒得旺盛,等到它察覺到水要將它燙死時,可是已經渾身乏力,想跳也跳不出來了!”

“你是說,那些反對變法地就是這隻青蛙,唯有溫水慢煮才能讓他們沒有了反抗之力!”許淑腦筋轉的倒是快,很快就明白了張允的意思。

“是呀!”張允讚許得點了點頭道:“歷來變法圖存地道路都堆滿了屍骨,鮮有幾次不是血淋淋的,可不論怎樣,受苦受難的還是老百姓居多,皇上年富力強,若是有心圖強,軟硬兼施,徐徐圖之,十年二十年後未始不能來大明的盛世,後史書之上必定也會為皇上的赫赫功績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怕就怕不能持之以恆,因噎廢食,長此以往大明朝就完了!”說到這,張允將嘴巴湊到許淑耳邊低聲道:“不怕告訴你,在我夢裡,咱們大明朝還有六十多年的命,到處都是兵災和戰禍,百姓離失所,嚎啕大哭,後史書上你的父皇被罵地狗血淋頭,說實話,我不怕死,因此我在夢裡死過一次,可我不忍心看著天下人受苦,而能改變這一切的唯有你父皇,話說到這,請他好自為之吧!”說著在許淑的耳垂上吻了一口,壞兮兮道:“好香,好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呀!”把酒盅裡的殘酒一飲而盡,躺倒在草堆之上呼呼睡去,嘴角卻出一抹安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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