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無名青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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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寒暄一番之後，酒菜如水一般端了上來，一陣觥籌錯之後，以佟四海為首就開始狂拍起張允的馬來，言語之中又不斷的旁敲側擊，多半是想投其所好，好好巴結一番。

張允卻玩起了太極推手，談笑之間將眾人玩於齒之間，連拉帶捧，一個個喝得紅光滿面，卻死活沒聽明白眼前的知縣究竟有甚喜好。

要說還是佟四海明，見張允前來赴宴都帶著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拍了拍手，一個身穿白衣，懷抱琵琶的女人走進屋來，朝在場眾人微一躬身，坐下身來，半遮嬌容，轉軸撥絃，雖然未成曲調卻頗有了幾分高雅深遠的意味。

待得彈奏起來，只見水蔥一樣的手指在弦上飄舞，輕攏慢捻抹復挑裡，自有一番非比尋常的美，琵琶聲跌宕起伏，扣人心絃，引詩為證: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冰下難。

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漸歇。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曲終收撥當心劃，四弦一聲如裂。

待到嫋嫋餘音漸漸遠去，雅間之內的聽眾兀自沉浸其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張允剛才醒過神來，自言自語地道:“今天聽聞此曲，方才領悟到當白居易所見所聞，世上竟有如此天籟之聲，當浮一大白！”說完也不招呼眾人，端起酒壺一飲而盡，而後走到白衣女子面前，拱了拱手道:“敢問姑娘名姓？”不想這女子啟朱，發皓齒，回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公子又何必多問呢？”隨後起身朝張允道了個萬福，頭也不回得出門而去。

這情形倒讓張允想起了現代的藝術家，皆有些怪癖，他倒是並不在意這女子冷落了自己，淡然一笑道:“得聞此佳樂，不枉來此一遭，古人乘興而來，興盡而歸，本官說不得也要東施效顰一番，告辭了！”說著朝雅間裡的眾人一拱手，轉身離去，比之前的女子還要灑脫許多。

“劉捕頭，這…”眾人愣在當場。

“別慌別慌！”劉油兒端起酒盅來抿了杯酒道:“來方長，總有讓諸位志得心滿的那一天，我也告辭了！”說著將杯中殘酒飲盡，追了出來。

“我也會彈琴，公子若是想聽，我也可以談給你聽！”司墨不滿地道:“為什麼偏生喜歡聽這琵琶呢，俚俗得很！”

“陽白雪，下里巴人，各有千秋，不是嗎？”張允摸了摸他的腦袋，哈哈一笑，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夜空，竟想起了過去，他喜歡琵琶又豈只是因為動聽呀，而是想起了甜的往事，只可惜斯人已隨他人去，可嘆可惱！

“公子，想不想再見那位彈琵琶的姐姐一面？”司墨忽然問道。

張允一愣，而後搖了搖頭道:“她說的對，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既是有緣，又何必太過苛求呢，有緣再見吧！”慨一番之後，捏了捏司墨彈十足的臉頰，調侃道:“我可是嗅到了股子山西老陳醋的味道哦！”

“什麼呀，才沒有呢！”司墨連忙矢口否認，只是臉卻紅豔豔的，拉著張允的手也緊了緊，似是怕他會從自己眼前飛走一般。

“回去睡覺哦，明天只怕還有案子要審理呢！”張允一把將司墨抱了起來，大呼小叫得朝衙門跑去。

砰，砰，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張允從睡夢中吵醒，披上衣服走到院裡拉開了內宅的門，見是牢頭，此時一臉的惶急，冷聲道:“莫非是囚犯們越獄了，也值得你這麼慌慌張張的？”

“不是！”牢頭道:“大人吩咐小的去辦的事已經有了結果，那陳劉氏確實有些冤情！”

“真的？”張允一喜，道:“細細講來！”原來那河東獅昨天被打了一頓板子後，就和陳劉氏關在了一起，她整夜都在咒罵，大叫:“老孃究竟是犯了什麼罪過要打我板子，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不明是非的縣官，氣死我了！”嘮嘮叨叨，沒完沒了。

陳劉氏見她可憐，勸道:“天下事又有多少是清清白白的，還是少說兩句吧，就象我揹負了死婆婆的罪名，冤枉暫且不說，卻毀了我一生一世的名聲，即便是死了，只怕也要遭人唾棄，連我家人都跟著抬不起頭來，尚且咬牙忍耐，不要說你只是捱了板子，又有什麼值得哭喊的呀！”那悍婦一聽反倒不哭了，連連追問究竟。可是陳劉氏卻閉口不言。

這一切都被藏在暗處的女牢卒聽在耳朵裡，轉告了牢頭，因此一大早就跑來報信。

張允呵呵一笑道:“你做的好。”剛要發付他回去，不料牢頭又道:“大人，小的還有一事要稟報。昨夜那楊朝富暴斃身亡，仵作已經勘驗過了，乃是中風而死！”

“死了也好，總勝過秋後挨刀！”張允應了一聲。

吃過了早飯，待衙役們來了衙門，張允即傳令將那悍婦和陳劉氏提上公堂，因有悍婦在旁作證，陳劉氏知道再難隱瞞下去，道出了實情，原來那她清早前去婆婆屋裡請安，不想卻看到下有個男人的鞋子，遂大吃了一驚，也沒敢聲張就悄悄的關上房門。

婆婆發覺兒媳已經知道了她的私情，羞愧難當，自覺無顏苟活於人世就自縊而死，事發之後，陳劉氏被告上公堂，生恐婆婆的醜事張揚出去，有違孝道，所以並沒有辯解，竟然自己含冤招認下來。

聽到此處，張允就如同了只死蒼蠅一般噁心透頂，卻又不得不繼續問道:“陳劉氏，你可知在你婆婆房中那男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