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當年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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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夜寧靜如水。皎皎的月華如銀一般瀉下寂寞的摺痕也隨著那滿地的落葉悽頹喪。四年不見後園的老槐樹風骨依如當年拔繁盛。枝頭的繁葉已經殆盡卻仍然掩飾不住那蒼勁之美。只是樹下的美人已經沒有了當年的心境一入宮門深似海後宮的爭鬥比現實的戰場還要殘酷得多。朱玉蓉一襲鵝黃羽衫裝束悠然地立在槐樹之下過往前塵一一在腦海中浮現卻只能留得一聲嘆息。

“小槐樹我回來了回來看你了你想我嗎?”朱玉蓉輕輕地撫摸著它的主幹低聲軟語。一聲“小槐樹”道盡多少人世滄桑。當她還是個姑娘的時候有了心事常常跑到這槐樹下訴苦宣洩她的情。可如今有什麼心事只能在心裡藏著。後宮是個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地方稍一疏神便是死無葬身之地。宮裡頭不知道有多少雙怨毒的眼睛在盯著她玉妃娘娘的位置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在詛咒她從這個位置上跌入冰冷的地宮。

“誰躲在廊子裡給我出來!”朱玉蓉面忽然一變如水的眸子裡多了一絲凌厲。廊子一側緩緩地走出一個拔的身影月光投在他俊武的臉上顯出幾分蕭瑟。

“秦漢是你!”朱玉蓉面緩了緩吁了口氣。

“這四年你還好嗎?”秦漢幽幽地開了口落寞地看著這個曾經讓他痴狂瘋的女子。

“還好你呢?”朱玉蓉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我?”秦漢自失地笑了笑“還能怎麼樣老樣子罷了!”

“今天回來都沒顧得上和你打招呼對不起啊!”朱玉蓉低下頭手。

“我只是個看守的下人而已打什麼招呼啊!娘娘金枝玉葉我們能夠遠遠地看一眼娘娘已經是幾世修來的福氣了!”秦漢語氣平和地說道忽然間他已經覺得和眼前的這個女人已經隔了很遠很遠。

“娘娘?”朱玉蓉面微微一沉哼了一聲“你叫我娘娘沒有想到你也這麼看我!原本以為這個家裡就你是最瞭解我的想不到你也和他們一樣!是啊娘娘你沒有叫錯就算我再怎麼否認這個事情我都已經是皇上的女人了不再是什麼朱玉蓉!”曾經的知己在時間的消磨中也看扁了她。

“他從軍了!”秦漢淡淡的道說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什麼?”朱玉蓉困惑地看了他一眼“誰從軍了?”

“還會有誰?難道你在宮中沒有見過他嗎?他都是為了你才從的軍僅僅只是為了見你一面。可你呢?四年以來連個消息都不肯給他你真的這麼狠心?虞賢弟是我秦漢生平最佩服的一個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硬漢英雄!我秦漢會敬重他一輩子!”秦漢神肅然起來動地看著朱玉蓉。

朱玉蓉淺淺一笑臉上劃過一絲淡淡的哀愁:“從軍從軍好啊像他那樣的大英雄本就該為國家做點事出點力的。”

“可是他一點也不喜歡從政他這麼做全都是為了你為了有朝一能夠在宮中見你一面。蓉兒你是在裝傻嗎?為什麼不敢回答我為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秦漢走上前來握住了朱玉蓉的手一臉的凝重。朱玉蓉深深地了口氣悽苦一笑:“為我?我已經是這個樣子了見了我又能怎麼樣?就算在宮中見到了他我也只能當他是個陌生人。在宮裡除了皇上嬪妃的眼中是不能有其他男人的影子的你明白嗎?”

“不明白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當初我好不容易放手成全了你們你們明明是相愛的為什麼要到今天這個地步!蓉兒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你要選擇宮廷這條路為什麼你不肯和他去跡天涯。你害怕和他過苦子害怕他給不起你要的幸福是不是?這倒也是你如今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要風得風要雨有雨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麻雀與鳳凰的區別誰都知道怎麼選擇的!”秦漢輕嘲地笑了笑鬆開了朱玉蓉的手用一種陌生的眼光看著她。

“在你眼裡我朱玉蓉竟是這樣勢力的人麼?秦大哥想不到連你也這麼看我!對我貪慕虛榮從頭到尾我都是一個壞女人欺騙你和他的情。我就是這麼現實我就是想飛上枝頭當鳳凰我就是想找死在後宮那樣爾虞我詐陷阱重重機關算盡的地方和三千個女人去爭奪一個喜怒無常的男人。”朱玉蓉哈哈一笑眼睛裡已經噙滿了淚水。她心裡的苦又有誰能夠知道了?

“既然這不是你的本意為什麼當初你要失約為什麼你不肯和他遠走天涯?”秦漢搖了搖頭他在朱家呆了這麼些年他以為自己很瞭解她可是現在他才現自己對她的瞭解不過是冰山一角。

“遠走天涯?哼!”朱玉蓉自嘲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又能走到哪裡去?我走了我的家人怎麼辦?我要用我滿族人的命換我一個人的幸福嗎?我可以失去愛情但是我不能失去我的家人。”言畢朱玉蓉苦澀地搖了搖頭縱算這個家有多麼對不起她她也無法割捨對它的情。宮中的這四年她無時不刻在想家這次能夠回家是得到了皇上的允許。

“我這次回來其實也不僅僅是探親乾爹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朱玉蓉吐了口氣換了個話題。

“嗯知道!”秦漢點了點頭一臉的平淡。

“皇上對這件案子看得很重他想追查出這背後的陰謀。乾爹身邊沒有其他的親人了就只剩下他…”朱玉蓉甩了甩雲袖一臉的惆悵話還沒有說完秦漢已經打斷了她:“你懷疑是他做的嗎?想不到你真的變了變得這麼殘酷和不近人情。他的為人難道你不清楚麼?他要是想殺皇帝的話早在你進宮的那一年就已經動手了何必要等到現在?你這樣懷疑他實在是讓人寒心枉費了他對你的痴情一片。”說完秦漢冷哼一聲拂袖而去消失在了斑駁的牆影盡頭。

朱玉蓉面蒼白的看著遠去的秦漢身子一陣劇烈的顫抖寒冽的夜風中她單薄纖弱的身影顯得愈加的楚楚可憐。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終究嚥了回去。如今的局勢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區別?她和虞允文已經是註定要分開在兩個世界的人瞭如煙的過往只能埋在心底的深處。看著這一地的槐樹葉子朱玉蓉簌簌地下淚來人生若只是初見該有多好!這樣的生離卻是要比死別還要殘酷千倍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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