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屬於自己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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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手瑩潤如玉,一隻手佈滿了蒼老溝壑,兩手相隔一尺,靜靜對峙。天地間風雲變幻。白雲如龍如虎,如亭臺樓閣,如羅漢金剛,如世間的森羅萬象。
許久之後,老人的衣衫越來越輕,手臂空空蕩蕩地垂下衣袖。邵神韻輕輕一推。老人向後仰去,不知何時已沒了氣息。他的身影倒在雲海裡,群鳥拖住了他的屍體緩緩向人間墜去。鳥鳴聲悽悽切切,漸不可聞。邵神韻看了一眼雲海。
浩浩渺渺間,人間的一切都顯得單薄而疏離。她收回了視線,登上了那葉孤舟。白雲如海,風吹成山。輕舟乘風而去,已過山千萬重。浩大的雲海隨著老人的死去漸漸稀薄。號稱萬里的浮嶼漸漸出了真容。邵神韻獨立扁舟之上,看著高懸頭頂的那座天上仙島。
忽然展顏笑道:“難怪浮嶼敢對外宣稱有萬里之壤…原來是圓的啊。”這句玩笑一般的話如雷鳴驚響在浮嶼之上。整座浮嶼皆如臨大敵。…聖女宮內,夏淺斟身畔的池水霧氣氤氳,開出了一朵又一朵的雪白蓮花。空間忽然裂開了一道縫隙。殷仰從中破除,他白衣上盡是鮮血,臉蒼白得近乎透明。
他轉過身,蓮花石座上的夏淺斟也睜開了眼,她的長髮散落在水池之中,淡彩的光洇染在聖女宮中裡,一朵朵雪蓮皎潔綻放,蘇鈴殊站在其中一朵雪蓮上,她的身側跟著兩個少女。
殷仰看著那兩個少女,神陰鬱得似化不開的墨。方才在那幻境之中,他們展開了驚世一戰。即使夏淺斟和蘇鈴殊百般算計,佔盡了天時地利,但在境界上與殷仰依舊有很大的差距。
那一戰驚天動地,幾乎要打碎整個幻境。在最後關頭,他全神貫注準備接她們聯手的最後一擊,然後揮手敗之的時候。兩把劍突如其來地自身後貫穿了他的
膛。他回過身,看到了兩個少女。那是夏淺斟在幻境中的弟子,陸雨柔和趙溪晴。
無數的疑問泡影般湧上心頭,然後破碎。天還在下著雪。殷仰自知已無法在此間殺死夏淺斟,他無視反噬的危險,毀去將近百年的修為破開天地樊籠,強行離開了這片幻境。金書嘩嘩地翻動著書頁。其中無數的字跡躍出書頁不停地變幻重組。
在殷仰離開之後,夏淺斟走在這片逐漸崩塌的世界裡,秦楚奄奄一息地看著她:“你是歐冶晴?”
“我是夏淺斟。”
“千年前我們就曾見過?”
“不曾,千年前你曾贏過一個叫歐冶晴的女子。”
“歐冶晴比你如何?”
“我不知。”
“我不甘心。”
“久在樊籠中,復得返自然。”夏淺斟最後看了一眼“這已是你最好的歸宿。”她朝著那兩位少女走去。陸雨柔和趙溪晴未著一片衣衫,她們渾身都是被男人暴
捏的痕跡,大腿之間躺著白花花的
,陸雨柔更是腿雙難以併攏,連走路都無比艱難。
“你們怪我嗎?”夏淺斟問。
陸雨柔和趙溪晴對視了一眼,在今之前,夏淺斟曾暗中囑咐了她們許多事情,包括今
可能會發生的一切。她們覺得無比震驚,甚至覺得師父可能是瘋了,但是最終她們還是選擇了相信。
於是兩位少女為了不將處子之身落入那些人的手中,在前一夜,她們睡在了一起,嬌軀相貼,學著書本上男女纏綿的樣子,互相捅破了彼此那貞潔的薄膜。
她們伏在彼此的膛哭了好久。兩個不知道算不算是初經人事的少女互相幫對方擦著下身的血。在彼此安
中,她們睡在了一起,而夏淺斟就在門外,靜靜地看著這一幕。那一刻,她覺得這已不是幻境,她能體會到她們的悲傷。
而即使早有準備,今的痛苦依然是她們的夢魘。兩位十七八歲的少女神
依舊恍惚,她們遲疑片刻,恭敬地跪在夏淺斟的身前,異口同聲道:“徒兒不怪師父。”夏淺斟對著她們伸出了手“走吧。”
“師父…”少女面面相覷。夏淺斟微笑道:“我帶你們去看看真實。”
…
聖女宮蓮池開滿了花,其中最美的兩朵化作了陸雨柔和趙溪晴的身軀,她們睜開眼看著這個陌生的世界,彷彿鬥轉之間,已經時過千年。殷仰看著那四位女子,眼神之中再也沒有多餘的情緒。
“明聖女宮前,將多四塊墓碑。”他不停地咳嗽起來,身上卻散發出一股異樣的氣息,那股氣息恐怖至極,即使在與邵神韻對敵之時他都沒有展
出來,一個金黃
的法相從他身體中緩緩拔出,那法相
澤至純,彷彿有岩漿不停地
淌著。
殷仰七竅之間已滲出了鮮血。巨大的金黃法相披著純金的甲冑,生有雙頭,一頭是短髮男子豎眉怒目相,一頭是長髮女子掩面垂淚相,他們伸出無數金
的手臂,一側修長纖柔,一側
壯虯結,宛若孔雀開屏般在身後展成黃金
的屏幕。
夏淺斟神劇震“你竟已將陰陽道修至了這般地步?”殷仰緩緩道:“我曾在荒原上見過螞蟻逆風而飛,也曾在大海上見過魚群被巨鯨衝散又合攏,我見過許多的風景,看過許多向死而生的故事,曾經我覺得他們愚蠢,而今天我又看到了你們。我忽然覺得,或許是我一直錯了。”夏淺斟道:“你明白得太晚了。”殷仰虛弱地笑了笑,他沒有說話,為了破開幻境,他折損了百年修為,再加上先前與邵神韻生死一戰,此刻他也已是強弩之末,在最後的底牌亮出之後,他也懶得再多廢話了,法相撐滿了整個聖女宮,瓦礫碎灰自天花板上簌簌抖落,在蓮池之中濺起或大或小的漣漪。
聖女宮中的四個姑娘再巨大的發相下顯得很是渺小,但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她們的眼神中都已經沒有了懼意。
無論成敗,她們都值得尊敬。…浮嶼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身著書生裝扮的年輕男子,他雪白長袍的衣袖垂在身後,
間配著一把極長的劍。
年輕男子面古靜,神
溫和,那年輕的面容不會讓人覺得是英俊或者美麗,一眼望去,更似落灰的古井,沉澱了數百年的滄桑。
他望向了聖女宮的那邊,神深遠。…視野放開,時間推到更早以前。一個時辰前。
斷峰的母峰上,一扇石門緩緩打開。一個雪白
衣衫的男子從中走出,他看著
斷山母峰和子峰之間氤氳的雲氣,緩緩打了個哈欠,彷彿剛剛做了一個古老的夢。
他輕輕抬腳,一步之後身形便出現在了子峰之上。子峰之上的那座石門早已打開,窟中的石
上,有古劍腐朽的痕跡,如今連那鐵劍的鏽跡都已經見不到了。
年輕男子微微吃驚,用手摸了摸古劍生鏽留下的痕跡,輕輕笑了笑。他知道,一年多前,曾有個少年在這裡甦醒,並且說了一句話。他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
“臨淵羨魚,終究被深淵噬了。”他走出
窟,向著山下走去,這一
,環繞
斷峰五百多年的
制徹底撤去,清風環繞山澗,
起潺潺泉水。在萬里枯灰,白雪未融的荒蕪季節裡,
斷山一片新碧。
“池魚思淵,終究是回不去的。”這句話中聽不出具體的情緒,彷彿是一本書寫到最後,作者信手而來的批註。他遙遙望向了天的某個方向。那裡有云海散去,隱約可以見到一個圓形的孤島懸在天上,像是不會發光的月亮。他向著那裡走去。他像是奔月之人。…陸雨柔和趙溪晴躲在夏淺斟的身後。她們剛剛用蓮心塑成的身軀很是嬌弱,在巨大的威壓之下臉白得像雪,幾乎要跪在地上。
夏淺斟碧的衣衫映在池水裡,如沉默潭底的翡翠。一隻又一隻巨大的金
巨手按了下來。法陣片片崩碎,蘇鈴殊噴出一口鮮血,體力不支跪了下來,單手撐著地面。
“姐姐…我要不行了。”她說。
夏淺斟同樣也是苦苦支撐的強弩之末,她無暇說話,她的目光越過了殷仰的肩膀,望著那個關閉的宮門。很久很久以前,她曾與那個人有個約定。所以無論怎樣的絕境,怎麼樣的死局她都沒有放棄過。
她相信那個人總有一天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劈開所有的一切,帶著自己走出這座暗無天的樊籠。滿池蓮花徹底凋謝。夏淺斟身子前傾,單膝跪地,她撐不住了。
模糊的視線裡,不知是不是錯覺,她似乎看到門打開了,她下示意地出了微笑,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真實。
正在那純金法相要拍落最後一掌的時候。那
純耀眼的金光中間,亮起了一線刺眼而雪白的線。那一線自上而下,一經響起便爆裂般地切斬下來,鋒銳得可以了斷萬物。
金的法相永遠沒能拍下那一掌。無數金
的光點片片剝落,洋洋灑灑得像是一場刺眼的雪。那些光雨灑在殷仰的肩頭,那被血水浸染的衣物看著越發美麗,那是一種破碎凋零的美。
夏淺斟看著這場金的雨,淚眼婆娑。躲在她身後的少女還未明白髮生了什麼,齊齊向著門的那一頭望去。殷仰緩緩地轉過身,他努力
直著自己的
背,這樣看上去不會太過狼狽。他的金身法相已被一劍斬碎,他知道今
他已無法走出聖女宮。
他知道,屬於自己的故事,不知不覺已經快走到了最後。在這最後,他竟沒有太多的悲傷,他只是努力地聚集著神,想要看清楚那個人的臉。
雪白衣衫的年輕男子緩緩走入屋內。殷仰看著他的臉,微有疑惑:“林玄言?”年輕男子靜靜地看著他。殷仰剎那恍然“不!你不是…你是…葉臨淵。”年輕男子似在微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