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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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迦樓羅金翅鳥墜毀於九天之後,他先跟著琉璃回了一趟帕孟高原上的銅宮,見到了如今卡洛蒙家族的臨時當家人翡麗長公主——琉璃把父親和母親在南迦密林的死訊告訴了姑姑,卻隱瞞了自己的真正身份,也隱瞞了溯光的身份。

當她和養育自己的族人告別之後,便一身輕鬆的準備和他跡天涯。

“哎呀,你來看!”琉璃在一個攤子前停下,看著上面琳琅滿目的小東西——有東澤出產的織品刺繡、西荒的酪糕點也有來自於中州的美陶瓷。她眼睛放光,每一樣都拿起來不肯放下,到最後挑了滿滿一大包,然後為了一兩個銅子的差價和小販磨了半個時辰。

溯光在旁邊看著,沒有催促她,眼神安靜而寬容。

當琉璃心滿意足地攔砍了一半價格,買下了一大包東西時,眼睛一轉,忽然又皺起了眉頭,轉過頭問:“你說,我去海國,該帶什麼東西去見你父皇呢?——這些小東西我打算用來送你的一些普通朋友,可不能送尊貴的海皇大人。”溯光不由得愕然“原來你是為了我買的這些?”

“是啊,我還從沒見過你的族人呢…心裡好緊張。”琉璃臉紅了一下,有些忐忑地盯著自己的腳尖“萬一…萬一他們不喜歡我,怎麼辦?你們鮫人都是海里來的,會覺得我們翼族是異類嗎?他們…他們會不會反對?”他看著她認真的模樣,不由得微笑“如果父皇反對,你準備怎麼辦?”

“那還能怎麼辦?我就只能低三下四苦苦哀求他老人家啦。”琉璃嘟囔著,悻悻然“如果這樣他們還是不答應,那就只能…”

“只能怎樣?”溯光有心逗她。

“那就只能搶親了!”琉璃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拖著往前就走“乾脆一把將你扛上肩膀,飛回雲浮城成親!翼族可不是任人欺負的,你們家那些蝦兵蟹將還能追上來不成?”溯光放聲大笑,那一刻只覺得滿心歡愉,將片刻前的黯然都衝散了。

她拉著他在夜市裡四處轉,然而心心念唸的還是不忘給他的父親準備見面禮。溯光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勸她:“宮裡什麼都有,不用買了——而且等我們回去,估計我父親也不再是海皇了,不必如此拘禮。”

“啊?”琉璃愕然抬頭“為什麼?”

“前些子我在青水畔,接到了文鰩魚傳來的訊息,龍神已經在從極冰淵的龍冢裡誕生了,”溯光語氣平靜,眼神也沒有什麼變化“因為我遠遊在外,守護在龍神身邊的只有暗鱈——而她,擅自把初生的龍神帶到了我弟弟溯源的面前。”

“哦?”琉璃沒有明白“然後呢?”

“龍神只和它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達成契約,承認他為海皇。”溯光淡淡道,語氣平靜“萬古以來都是如此——所以,每當遇到龍神轉世之時,海國的皇太子必須要在龍冢守護,以確保龍神醒來的第一刻不會落到別人手中。”琉璃啊了一聲,醒悟過來,有些憤怒“這麼說來,他們是謀奪了你的王位嗎?”

“也不是,”溯光搖了搖頭,苦笑“應該說,是我擅離職守才導致了被剝奪頭銜。”

“說的也是,”琉璃想了想,點頭“那…。我們還去把它搶回來嗎?”

“當然不。”溯光搖頭“暗鱈暗戀溯源,為了他守在極寒之地上百年,才等到了龍神轉生這個機會。我說過了,溯源比我更適合當海皇——我這樣習慣了四處漂泊的人,也不想被海皇的位置錮在宮殿裡。”

“既然你也不想去搶回來,那就算了。”琉璃伸出手,將手裡看中的一個水晶風鈴放回原處,嘟囔“如果是溯源當了海皇,我才不給他帶什麼禮物!”

“溯源和暗鱈都不是壞人。”溯光替他們分辨“他們比我更適合主宰海國。”

“哼,但他們搶你的東西!”琉璃哼了一聲,抬起手挽起他的手臂走入熙熙囔囔的夜市,歪著頭,想了半天“你說,你父親是海皇,肯定天上地下啥珍寶都看過,我該送一些什麼才能讓他覺得我不是個沒見識的鄉下丫頭呢?”溯光沒想到她還是滿腦子想著這個,不由苦笑“你是來自九天的獨一無二的翼族,他們怎麼會覺得你是個鄉下丫頭?”

“翼族?啊,對了!”琉璃忽然失聲“我想到了!”不等溯光問她,她抖了抖肩膀,唰的一聲,巨大的羽翼忽然從她背後倏地展開!金的羽翼映照著滿市的璀璨燈火,折出萬道光芒,令周圍的人齊齊發出了一聲驚呼。

“你看,你看,這才是獨一無二的!”琉璃歡呼,伸出手,啪的一聲在自己的翅尖上拔了一最長的羽出來,在溯光面前揮舞“我用這個給你父皇織一條圍脖好不好?他就算是富有四海的海皇,也肯定沒有用翼族金羽織成的圍脖吧?”

“…”溯光看著這個笑的見牙不見眼的小丫頭,半晌說不出話來,嘆了口氣“快把你的翅膀收起來!這麼炫耀,想被抓嗎?”他一把抓住了她,迅速穿過圍觀的人群,試圖離開。

然而夜市上的人們已經被驚動,水一般湧了過來,把這個長著翅膀的少女圍了裡三層外三層,還有空桑的巡邏隊伍也從遠處趕了過來,想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琉璃心下一急,再也顧不得什麼,翅膀一振,拉著溯光倏地從人群中飛起,穿過五顏六的花燈,消失在了漫天煙火的黑夜裡。

“看啊!那兒有個長著金翅膀會飛的小姑娘!”

“不會吧?那不是一道煙火星嗎?”圓月之下,這也是雲荒大地上的人們最後一次看到翼族的出現——那之後,這一存在於傳說之中的種族就如同杳然飛去的黃鶴,徹底地消失在了歷史裡,再也不曾被看到。

從此後,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當雲荒的心臟上一片歡騰時,在大地的最西方,風沙呼嘯,冷月高懸,寂無人聲。在一座荒山上,有一個僧侶雙手合十,著風,低低誦著經文。

他面朝著東方,然而眼睛卻是空茫的,漆黑如深潭。

第一百遍的經文終於唸完,萬鬼噬身之痛也暫時平息。慕容雋放下了手掌,輕輕舒了一口氣,手指裡握著沙星祭司留在這裡的珠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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