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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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她鄙她,視她為無行女子,下作閨娃,或拂袖而去,認為她不配進他喬家大門,以免辱他門楣;或視她為路柳牆花,輕薄玩物,再無半分尊重,始亂之,終棄之…
縱然在喬璇坦誠無欺的眼中尋不出一絲輕慢,她冰冷的美目依然不見暖意,冷冷探詢。
他的回答,只要令她有一分猶疑,她都會慧劍一揮,斬去萬千情絲,寧可孤獨終老。
曾經傷得那麼重,曾經失望得那麼深,這一回,再想要她傾心傾情,絕非易事。
而喬璇,喬璇會否是惟一那個值得她動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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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由卿嫿兒這明師一手調教出的低徒卿容容亦有模有樣地煮水烹茶,動作亦與乃師一般優美暢,若非最後的成品實在是不堪入“口”任誰都會被她純
的手法唬住。
但被迫灌下幾大桶苦水的風莫離自然明白她的底細。領教過此姝無人能及的魯鈍不受教後,他重蹈卿嫿兒之覆轍,不再嘗試糾正她諸如茶葉的用量、水溫、火候上的種種謬誤,放任她糟糕這“一兩黃金一兩茶”的絕妙佳品。
只是想不通,為何她每個動作都到位,卻又會每個步驟都有差呢?
絕不承認自己廚藝上的沒有天分會連帶導致茶藝低能的小女人氣鼓鼓地將茶案進一臉無奈的臭男人手中,叉
嗔道:“你那是什麼表情?我是請你喝茶,又不是叫你吃砒霜。”吃砒霜怕都強過喝容姑娘親手泡出的黃蓮湯吧?至少前者只要一次便一了百了,哪像他還需遭她荼毒不計其數那麼多次。
風莫離一臉從容就死的悲壯,囫圇下滾燙的苦汁,誇張的痛苦狀惹得卿容容大發嬌嗔,啐道:“有那麼難喝嗎?幹嗎回回都擺這張死臉給人家看?”不難喝的話,為何大小姐你一滴也不肯試,統統灌進本大爺的肚子呢?
風莫離拉出慘兮兮的苦瓜臉,忍無可忍地討饒道:“容大小姐啊,你知否從早晨到現在我一共喝了三十九杯穿腸毒葯?就算開頭只有一點點的難喝,灌到現在也累積成無比多的難喝了好不好?”何況她努力出的成果,味道一次比一次恐怖,沒有長進也就罷了,居然每況愈下,真是沒天理。
卿容容瞪大杏眼,努力想板起臉來,卻忍不住破功“噗哧”笑道:“好了啦,不你喝就是了,臭莫離。”風莫離如逢大赦般鬆了一口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所有茶具(刑具乎?)送離她視線之外,再以無比輕鬆的步伐飄回她身邊坐下,
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道:“好了,現在卿容容大小姐肯說說是為了什麼事煩心嗎?”心情不好就泡茶,真是可怕的怪癖呀。
若非午間到訪的卿別量看他可憐,大發善心地提點了他一句,他灌水灌到撐爆了都不曉得自己是怎麼死的。
而在商場上素有“火狐”之稱的卿家大少爺一見這架勢,連正事都丟下不談,拔腿就跑,只涼涼地贈他一句“自求多福”便不見人影,有多遠便躲多遠去了。
啊啊,真不講義氣。
怎麼想得到他聰慧可愛的小情人,竟會有比母夜叉更可怕的一面?
為了自己的胃、腎著想,他以後一定要好好待她,絕不讓她有心情不好到要去泡茶的機會。
不知道他心裡正轉著奇怪念頭的卿容容俏臉一垮,櫻下垂成泫然
泣的弧線,悶悶不樂地將一摞已翻到爛的破紙從茶几下揪出來,攤在桌面上。
風莫離不用看都知道那定是她已研究過若干次的某家公子的資料,抗議道:“喂喂,你到底清不清楚誰才是你的夫婿啊?天天捧著人家吃飯如廁的記錄研究,你打算移情別戀是不是?你有沒有搞錯啊?我才是你的枕邊人耶,你眼裡還有我嗎?整天帶著這堆紙頭走進走出,讓我很沒面子你知不知道?哎…哎哎,你又打我?”怨夫般的語調逗笑卿容容,抓起那堆紙頭敲上他的頭,打斷他滔滔不絕的碎碎抱怨,不依道:“莫離啊,人家要跟你說正經事啦。”風莫離合作地板起俊秀的娃娃臉,嚴肅地道:“那麼請問容容姑娘,您又發現喬家少爺犯了哪款天條,不配和你家小姐共偕鴛盟了呢?”都把自家小姐丟給人家兩個多月了再心這些有的沒的,不嫌太遲了嗎?何況這小妮子
心的事瑣細到喬璇愛吃辣、小姐愛吃甜這樣無聊,就算她是他的心上人,仍要被他當神經病看。
卿容容怎會不知他斜斜睨視的眼神有何含義,氣嘟了嘴道:“好好聽人家說不行嗎?偏要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不理你了啦。”不理他棗繼續心煩棗接著泡茶棗嗯…嗯…風莫離襟危正坐,要多誠懇便多誠懇地道:“怎樣?容姑娘請儘管吩咐,小的洗耳恭聽。”卿容容瞪他一眼,不再計較他吊兒郎當的態度,擰起柳眉,指著記載了喬二公子生平大小事的資料道:“有一件事,不知小姐是沒注意到或是沒放在心上…”卿嫿兒忽略不計的小事自然是於她無礙、不成問題啦。風莫離愛理不理地以手支頷,耐著子聽愛瞎
心的小丫頭唸經。
“可是,這個問題很嚴重耶!”不瞞他輕忽的姿態,卿容容忿然握起粉拳,捶上他皮厚的肩膀:“死莫離,你要不要聽啊?”事情只要牽扯到她的寶貝小姐就沒得商量。
風莫離用力點頭,十足捧場:“要要要,當然要聽…”就算他說不想聽,她還不是一樣會碎碎唸到他聽進去為止。
卿容容將注意力放回那疊已被她蹂躪得不成樣的資料上,把它們當成喬璇惡狠狠地瞪瞪瞪,像是要瞪穿它們:“所有關於喬公子的資料都表明,喬公子志在官場,一心步乃父後主,為官為宰,平步青雲。”風莫離懶洋洋地趴到桌子上,抬著雙愛睏的眼覷著她:“那又如何?”這麼明顯的事實,只有這慢半拍的丫頭現在才看出來好不好?那聰慧絕倫的女子怕是一眼就看穿了吧。
真是奇怪了,為何那樣才雙絕的美人十餘載的細心調教,仍會教出如此單純的傻丫頭,對刺繡以外的事物皆遲鈍到近乎無知的程度?
嘖,真是枉費她一臉聰明相。
說到有關卿嫿兒的事,就會和自家少爺一樣腦筋短路的卿容容跳腳道:“什麼什麼‘那又怎樣’?喬公子若一心為官,少不了要和官場中人周旋,那他的子當然也少不了要應酬那些個官太太啦。那些女人十個裡頭至少有八個尖酸刻薄、勢利惡毒。小姐若嫁了喬公子,豈不是一世人都要聽那些風言冷語了?”她不是覺得喬公子不好,可是她有領教過那些貴婦人的厲害,馮子健的口齒跟她們比起來連三歲小兒都不如,光想想小姐要應付一群口
腹劍、笑裡藏刀的女人她都覺得可怕。
她嬌怯怯的小姐,怎麼會是她們的對手?
不行不行,她亂一桌碎紙,心慌無主:“我要去濟南把小姐救回來,不準喬公子娶她。”風莫離無力地垂下頭,勉強擠出一點耐心哄著無理取鬧的小女人:“容容,相信你家小姐好嗎?她並不是那種弱不
風、受不了半點打擊的沒用女人啊?
在他看來,那些敢去惹卿嫿兒的人才是需要同情的對象呢。只從卿嫿兒一手佈局設計馮子健一事,便可知那美人兒手握智珠、算無遺策,豈是易相與的。誰敢去惹她,不如先為自己看好墳地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