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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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門輕輕推開，月走了進來，她的臉被冷風吹得像富士蘋果般紅通通的，笑容中兩個淺淺的梨渦，充滿了青氣息。

“還在忙嗎？”她向著紹遠說:“你忘了今天要教我的班級打球嗎？”

“已經三點了嗎？我都沒注意到，真對不起。”紹遠忙站起來說。

“這麼冷的天還打什麼球？”哲夫皺眉問。

“阿爸，這比坐在屋內更能禦寒呀！”月笑著說。

望著姐姐和紹遠雙雙離去的背影，貞突然很不舒服，她知道此刻再也做不下任何工作了，正想告退，玉滿和秀子又出現。

“貞呀！阿嬤眼花看不清，你看這藍衣配什麼花好？”玉滿一進門就對孫女兒說。

貞眼看走不成，只有過去扶玉滿坐下，並幫她看那本厚厚的文線書。貞因受過三年本教育，還略懂一些淺顯的文，但最主要的是她對配花樣的度，及對女紅的好手藝，便她成為姑嬸姐妹中的顧問。

玉滿打給秉聖的這件衣，有一半是貞的功夫，到了口又要添不同的圖案了。

“阿笑嬸走了嗎？沒給月碰見吧？”哲夫著菸斗問秀子。

“怎麼沒碰見？月不會擺臉，但我知道她心裡不高興。”秀子也坐了下來。

“這次又是哪一家來提親？”哲夫問。

“隔壁鎮王老師的大兒子，聽說在臺北念師範學院，快畢業了。他當老師，月也當老師，很速配的。”玉滿說:“就怕月又不滿意了。”

“月這孩子向來隨和，怎麼揀人揀得這麼厲害，個個都有意見？”哲人轉向貞說:“你姐姐沒有在外面什麼男朋友吧？”

“沒聽她提起過。”貞回答。

“我們黃家一向開通，婚姻自由，若有，一定要叫她帶回來看看，偷偷摸摸就不好了。”哲夫一口煙說。

秀子看了玉滿一眼，玉滿很從容地說:“你天天只看外面，有沒有看到家裡頭呢？現成就擺了一個在那裡，你怎麼沒有注意到呢？”

“阿母說什麼，我實在不懂。”哲夫笑著對母親說。

“紹遠呀！”玉滿搖搖頭說:“就許你每天放在嘴邊誇，就沒有想到女兒也會喜歡他嗎？”

“月和紹遠？”哲夫非常的意外。

貞則如遭當頭喝，她的驚訝不亞於父親，而且嚇得將一團紅線球跌落到地。難怪她剛才看到他們並肩出去的樣子會覺到異樣，這令她的胃部更是翻攪得厲害了。

藉著檢線球，她隱藏自己的失態與無措。昏亂中，她又聽見哲夫說話，聲音是高興的:“月和紹遠？我怎麼沒想到？大概我一直把心放在紹遠的前程上，沒顧到他的婚姻，畢竟他才二十歲而已。不過，這真是個好主意，他們兩個天生的一對金童玉女，不送做堆也太可惜，就不知道他們是否彼此有相愛呢？”

“紹遠當然是愛啦！月論貌有貌，論才有才，紹遠都稱讚好幾回了。”秀子毫不猶豫地說“你下次細心看，他的一雙眼晴全在月身上，月要什麼，他不是馬上有求必應嗎？”

“那他還真會瞞我，我還以為他的一顆心都放在生意上呢！”哲夫笑著說“那月的意思呢？”

“那還用說？這女孩是我一手帶大的，她的心思我最清楚。”玉滿說“若不是為了紹遠，她哪會拒絕一間又一門的好親事？”

“那就太完美了！一來月不用離開家，嫁到別處去；二來紹遠成為我的女婿，等於半子，我可以名正言順栽培他，他也不怕人言可畏了。”哲夫想一想又說:“不過，紹遠還有四年大學要念，現在結婚又太早…”

“可以先訂婚呀！一旦定了，心也安了，這個女婿就跑不掉啦！”玉滿深知兒子的心意，能找到紹遠這樣的女婿，也是黃家之福。

“我大哥說，黃家對馮家恩重如山，我們都是知的人，阿母和哲夫若歡快，紹遠招來人贅他都願意。”秀子又進一步討好說。

“那樣更好了，第一個男孩子姓黃，我就可以早早抱曾孫了。”玉滿開心地說。

“阿母，我的意見是何必招贅呢？我們黃家並非沒有子嗣，且入贅畢竟有傷尊嚴，馮家捨得委屈紹遠，我還捨不得呢！”哲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