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燕洵一愣,果然老實了許多,揹著楚喬緩緩走在曠野上。
“喂,你知不知道咱們剛才走出多遠?”孩子冷靜的回答:“不到一炷香,走回去大約要一個時辰。”燕洵點頭:“你叫星兒?”
“你怎麼知道?”
“上次在崖壁上聽那個被你陷害的丫鬟說的。”燕世子今晚的心情似乎很好,見楚喬不搭話,繼續問道:“你本名叫什麼?姓什麼?”楚喬輕輕一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不說就不說,”燕洵哼道:“我還不願意聽呢,早晚有一天,你會哭著求我聽。”
“那你就耐心的等著那一天吧。”燕洵皺眉:“你一個小孩子,怎麼說話口氣老氣橫秋的?”背上的孩子不屑的撇嘴:“那你們也都不大,為什麼行事手段那般狠辣?”燕洵愕然,隨即笑道:“我的天,你還真是記仇。”孩子的聲音略略有些淒涼,聲音轉冷,淡漠的說道:“你不記仇,那是因為你沒被人拿箭指著。”大風呼呼的吹著,燕洵突然覺有些冷,張開嘴想要反駁,卻終於沒有說出口,那些被他多年信奉的高低貴賤等級之分,此刻在這個孩子面前說起來似乎有些不合時宜。有些事情,大家都說是對的,你就自然而然的認為也是對的,即便有時候你的心裡,其實並不是這樣想的。清冷的月光照在雪地上,兩個孩子的身影顯得有些單薄。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蹄聲,燕洵神一振,說道:“我的人來了。”伏在他背上的孩子輕輕的皺起眉頭,側著耳朵傾聽著,只聽蹄聲雜亂,似有大軍前來,又有眾多人奔跑的聲響,前方雪霧奔騰,如銀龍白蛇,由一線成一面,浩浩蕩蕩,奔騰而來。
孩子眼睛輕輕眯起,輕啟朱,緩緩說道:“看來,並不是你的人。”北風吹起了大雪,紛紛揚揚,遮住了慘白的圓月,鵝
一般密集,令人幾乎睜不開眼。
積雪上空的天幕漆黑,不時的傳來夜梟的淒厲長鳴,那些黑的巨大翅膀盤旋在天際之上,從半空俯視,真煌城猶如皚皚冰川中的一粒明珠,璀璨奪目,閃閃發光。而此時此刻,在這粒明珠的外側,卻有一隊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和盛世的繁華錦繡絕不相稱的異族百姓在艱難的跋涉著。
刺骨的北風穿透異族人襤褸的單衣,刀子一般的吹在他們已經被凍的發紫的肌膚上,大風陡然呼嘯而起,民們艱難的圍在一起,以抵禦凌厲的寒風,沒有城牆樓宇的保護,紅川高原的冬季越發的讓人無法忍受,隊伍中突然響起嬰兒的啼哭聲,從一個單獨的聲音,漸漸擴大,逐漸蔓延了整片隊伍。
“嗖”的一聲鞭響突然響起,騎在馬上的將領面陰沉的走上前來,厲聲喝道:“都閉嘴!”可是,那些不懂事的嬰兒怎會聽從他的號令,哭聲仍舊繼續,將領眉頭一皺,頓時策馬走進人群,彎
一把從一個年輕女人的懷裡搶過一個嬰兒,高高的舉起,然後嘭的一聲狠狠的摔在地上!
“啊!”刺耳的慘叫聲陡然響起,孩子的母親失聲驚呼,猛地跪在地上,抱住已經再沒有半點聲音的孩子,失聲大哭起來。
將領目光凌厲,鷹隼一般的從異族民的臉上掠過,所到之處,一片噤聲。
漆黑的天幕之下,只餘下年輕女人悲聲的痛哭聲。將領出長刀,唰的一聲就砍斷了女人的脊椎,鮮血飛濺,灑在蒼白的雪地上。
楚喬的呼頓時為之一滯,緊咬雙
,手上驀然發力,就要衝出去。
“你不要命了?”眼神明亮的少年緊緊的抱著她,伏在她的耳邊沉聲說道:“他們是魏閥的軍隊,不要輕舉妄動。”
“就在這吧。”黑甲黑裘的將領對下屬沉聲說道,帶著寒鐵頭盔的士兵們聞言利落的翻身下馬,唰的一聲拔出間的馬刀,繩子一拽,被綁住雙腳的
民們就齊齊跪倒在地。
將領雙目陰沉,眼神如刀,薄薄的嘴抿成一條直線,緩緩的吐出一個字:“殺!”
“唰”的一聲刀響整齊劃一的響起,年輕的士兵們面如鐵,眼睛都沒有眨,幾十顆頭顱頓時滾下,落在厚厚的雪地上,溫熱的血從腔子裡噴出來,匯成一條腥熱的溪
,卻轉瞬就被寒冷的空氣凍結。
孩子緊緊的咬著下,躲在雪坡後看著這一場近在咫尺的殺戮,一顆心被狠狠的揪緊。她的眼神那般明亮,像是璀璨的星子,可是卻有那樣沉重的光芒閃爍在其中,凌厲憤怒,滔天的怒火。燕洵的手有些冷,雖然仍舊緊緊的抱著她,可是卻有一種情緒
淌在血
裡,讓他幾乎不敢轉頭去正視孩子的眼睛,手臂下那具小小的身體散發著一種熱度,幾乎灼傷了他的手。
他看著帝國的統治者們將屠刀一次又一次的高懸在那些平民的頭頂,只覺他們砍掉的不是人頭,而是自己的信念。那些存在於心中太多年的執拗,被人一層一層的剝落,體無完膚,無處藏羞。
馬刀揮下,腔血四濺,那些異族平民們面平靜,絲毫沒有半點面對死亡的恐懼,楚喬清楚的看到,那不是懼怕到極致的麻木,不是不抱有任何希望的絕望,更不是自知無幸的自暴自棄,而是一種固執的倔強,徹骨的仇恨。所有人都很安靜,沒有哭鬧,沒有咒罵,就連老人懷裡的孩子都很乖巧,他們睜著他們的雙眼,看著同族在儈子手的刀下一個一個的死去,眼神明亮,卻又暗暗翻滾著巨大的波濤。
那是九天神明都要為之膽寒的仇恨,地底修羅都要為之退步的怨毒。
被壓抑在心底的憤怒和仇恨緩緩滋生了出來,孩子的拳頭握的死死的,像是嗜血的小狼。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蹄聲,連同男人急切憤怒的大呼:“住手!都住手!”雪白的戰馬迅速奔近,年輕的男人翻身跳下,發瘋一般的揮鞭在持刀士兵的手腕上,擋在
民的身前,憤怒的衝著將領大叫道:“穆賀,你幹什麼?”
“舒燁少將,我奉了軍令,正在處斬亂民。”將領見了男人眉頭輕輕一皺,但還是下馬恭敬的行禮,沉聲說道。
“亂民?”舒燁劍眉入鬢,眼神憤怒的指著滿地的老弱婦孺,厲聲說道:“誰是亂民?她們嗎?誰給你的權利,誰允許你這樣做的?”穆賀面不變,好似頑固的石頭:“少將,是盛金宮下的旨意,是您的叔叔魏大人親自請的旨,長老院共同簽署的文件,您的哥哥帝都府尹親筆批下的紅字,整個魏閥的族長共同商討做出的決定,屬下只是奉命行事。”舒燁頓時就愣住了,他茫然的轉過頭去,目光在那些
民的臉上一一掠過。這些面對死亡都不曾皺一下眉的異族百姓們,卻在看到舒燁的那一刻陡然變了臉
,再也掩飾不住眼中的怒火,一名老婦人突然站起身來,不顧兩側的士兵,大罵著衝了過來:“你這個騙子!無恥的背信者!天神會懲罰你的!”一柄長刀突然劈下,轟然斬在婦人的
上,鮮血從戰刀的血槽中嘩嘩
下,婦人的
幾乎被砍成兩斷,身軀無力的倒在地上,但是她還是用盡最後的力氣將一口含著血腥的濃痰狠狠的吐在舒燁潔白的衣袍上,獰笑詛咒:“做鬼…做鬼也不會…放…放過…”舒燁面
鐵青,那口濃痰噁心的掛在他的袍子下襬,可是他卻沒有去擦掉,他只是緊抿著嘴
,看著一地凌亂的屍首和無數雙充滿仇恨的眼睛。
“少將,”穆賀嘆了一口氣,走上前來,沉聲說道:“帝國沒有閒錢養這些人,長老會也不會出資為他們修建住房,你是魏家的子孫,要尊重家族的意願,維護家族的利益。”巨大的波濤在舒燁的腔裡橫衝直撞,他雙目血紅,沉默不語。穆賀眉頭一皺,對士兵一揮手,略略一點頭。士兵們領命,頓時舉起戰刀就要繼續殺戮。
“壞人!”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只見人群的最後,一張小小的臉孔突然自母親的懷裡抬起,臉上並無淚痕,一雙眼睛卻是通紅的,大聲叫道:“騙子,你說了要帶我們來帝都住不漏風的房子,你說了要讓大家都吃飽穿暖,你說了…。”凌厲的弓箭瞬間出,穆賀將軍箭法
準,轉眼間就終結了孩子口中將要說出的話,從口腔
入,血淋淋的由後腦透出!
“動手!”穆賀拔出戰刀,怒聲喝道。
“住手!”年輕的少將陡然崩潰在孩子字字見血的話語之中,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去,一把推開了兩名士兵。穆賀怒道:“抓住少將!”幾名士兵頓時奔上前來,用上了搏擊的手法,將舒燁緊緊的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