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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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他說“給你吃的湯裡面只有20片洋地黃,剩下的30片都是我吃的。難道吃慣了安眠藥別的毒藥也吃不死嗎?這些全都吃下去,應該夠了吧?”洋地黃的收程度個體差異很大。至少我知道我是一個
體,等我老了生了心臟病需要吃的時候應該小心劑量。
我突然笑了一下,如果我能活到老的話。接著我哭起來。哦!見鬼!為什麼我這麼軟弱無能,沒有趁早把那些該死的安眠藥丟出窗外,就只會哭!哭!哭!我積攢起全部的力量,企圖強迫自己麻痺的心臟加快速度,供給大腦足夠的氧氣。
泰雅跪下身,攬住我的肩膀:“有點難受吧?很快就會過去的。天就要亮了。我們上路吧。”他說話開始有些含混。
“為什麼…”我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個字“…要拉我一起死?”
“因為我愛你。只有這樣我才能得到你,永遠…永遠…和你在一起…”我大概是用力過度,暈過去了一小會兒。等我稍微清醒一點,天已經開始亮起來。
自己的身體無力地靠著沙發跪坐著,而泰雅嬰兒般蜷縮著身體,頭擱在我的膝蓋上,呼淺而慢,不時還間斷地停止,就象我的心跳。他現在應該還能聽見。不過,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吃力地俯下頭,但是離他總是還有一點距離。
我的手腕一點也使不上力氣。絕望中,我伸出雙臂,整個地環住他的脖子,緊緊地抱住他,儘量地把嘴靠近他的耳朵。眼前又是一陣發黑。時間卻在一分一秒地過去。他的呼越來越輕,身體越來越重。
旭初昇,公寓開始有了生氣。可是我除了光線本身以外,什麼都看不見。這時我的耳朵卻是異常
銳。車庫大門在開啟,電梯在運行。一縷金紅的光照進我的眼睛。我使出最後的力氣,貼近他的耳朵,一字一頓地說。
“泰…雅…”小鳥從窗外掠過,有一些停在陽臺上歇腳,快樂地啁啾鳴叫。
“雖…然…我…常…”園丁在灑水。蔥綠的芽頂開樹皮嗶啵地爆出。
“責…怪…你…”樓下晨起跑步的人相互打招呼。哈哈,張先生,好天氣。你好呀,王先生,真的是碧空如洗呀。
“其…實…”樓上人家的小男孩出門去趕校車。爸爸再見。媽媽再見。爸爸答應我禮拜六去看球的哦。
媽媽不要忘了給我買新球鞋。
“我…一…直…是…”樓下的夫在煮早飯。啊呀,親愛的,土司烤焦了。沒關係,我拿袋餅乾到公司去吃。等等,親一個。唔,還你一個。
“愛…你…的…”我的嘴落到他還柔軟的臉頰上。深長的,帶著鹹味的吻,調和著溫暖的淚水,不知是我的還是他的。我一直維持著這樣的姿勢,直到完全
覺不到他的呼
。然後就是真正的、無邊的黑暗。***4月15
“朱夜啊!嘻嘻,瞧瞧鏡子裡你自己的樣子吧,”耳邊傳來護士莉莉的聲音“氣
好多了呢!曹大夫說你今天能出icu,轉到普通病房了。胃管也可以拔掉了。高興吧?笑一笑啊!”我習慣
地閉了一下眼睛作為回應。據說馬南嘉是個非常鎮定的人,看到屋裡的混亂景象,馬上沉著地打了120和110。我被送到醫院積極搶救。曾經有一陣子我渾身
滿了管子:供呼
機人工呼
用的氣管
管、臨時心臟起搏器、血
透析用的雙腔靜脈
管、深靜脈留置補
管、胃管,還有我最最討厭的導
管。
在心的醫治和護理下,我終於渡過了心跳驟停、成人呼
窘迫綜合症、腎功能衰竭、消化道出血、水電解質平衡紊亂等一道道難關,活了下來。
雖然沒幾天氣管管就已經拔掉,據五官科醫生的檢查,聲帶稍微有些紅腫,沒有什麼大問題,可是我就是不能說話,只能用點頭、搖頭或者閉眼來作為回答。
icu(特別監護病房)一般不允許探望,因為情況特殊,經過特許,自從我恢復意識以後,重案組和803的法醫同事就不斷穿梭往來於icu,詢問我各種問題。
我的胳膊過於虛弱,提不起筆,所以無論什麼問題一概只能以簡單的動作來回應。他們最後的結論是我分析出了犯罪分子的本來面目,在揭他並責令他棄暗投明認罪自首的過程中被他襲擊,經過
烈的搏鬥,可能還巧妙地利用了某些物藥,在最後的危急關頭殺死了對方。真他媽的見鬼。這個千瘡百孔的結論是李斌來看我的時候告訴我的。當時我笑了一下。那天莉莉也在。她
動得拉住李斌的胳膊說:“啊!他聽到啦!他笑啦!他不會變成植物人啦!太
人啦!”李斌趁機也抱了她,從她的肩膀上方朝我擠擠眼睛。其實我寧可變成植物人,永遠不再醒來。那樣就不會聽到韋小瑞說的話。
那天他作為朋友來看我,坐在我的邊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剖驗屍體的事情。也許他那麼做是為了讓我放心,犯罪分子已經得到了確認,兩起謀殺案已經了結。
突然他發現監護儀上我的心跳達到140多次,嚇得他馬上去叫值班醫生。我轉出icu以後,睡的位屬於創傷科,主治醫生是我過去的師兄。
出於照顧,讓我睡在3個人的小間裡。另外兩張都空著。房間裡的窗臺上擺著胡大一、蔡副局長和倪主任送的花籃,花先開始凋謝。
“祝你早康復”的紅紙條成
在和煦的
風中輕柔地飄動,也慢慢地褪
。我的身體雖然慢慢復原,可是仍然不能說話。出院後,作為照顧,倪主任給了我1個月的休假。
但是我比任何時候都需要大量的工作來麻痺自己。所以我整藏身於資料室,泡在胡大一
出來的沒有頭緒的故紙中。那天中午的時候,資料室的老張吃飯去了,只有我一個人還在整理和抄寫。
也許對別人來說只不過是又一種惱人的文書工作,而對我來說這是我現在能做的全部。門開了。馬南嘉提著一個紙盒走進來。飄來一股披薩的香味。他清減多了,西裝的身空空的。
他著手,淡淡地笑著說:“很抱歉你出院了才來看你。店剛開張,生意太好,很忙,家裡又有點事情…恩…你還是不能說話嗎?”我木然地看著他,等帶著他給我的任何打擊。他接著說:“林彤已經昏睡好幾天,每天只有1、2個小時的清醒。
可是一旦醒來,只會胡言亂語地尖叫,說什麼要殺人要吃人喝人血。方醫生說是
病轉移到腦子,使她神智喪失。但似乎也不僅僅是那個
病本身,好象有強烈的執念支配著她,加重了症狀。不管怎麼樣,方醫生很照顧我們,幫了我們不少忙。多謝你介紹她給我認識啦。
不能說話,不過可以吃東西吧?我問過醫生了,他們說你想吃什麼就可以吃什麼。喏,要不要來一點?”他舉起標有“卡萊諾第4分店”的紙盒舉到我面前。我搖搖頭。他打開盒子,用附送的塑料刀叉割下一小塊,送到我嘴邊。無路可逃的我勉強張開嘴。還帶著熱氣的披薩餅,那香軟的味道彷彿有一個世紀沒有嚐到過了。
“這是菠蘿燻腸總彙披薩,”他介紹說“菠蘿的香甜和燻腸的鮮鹹混在一起非常好吃。烤的時候用烤無邊軟餅底的方法,做出來口非常好。即使只分得出甜、鹹的
心食客也可以盡情享用。”他停頓了一下“是他最先想出來做的。”在這裡無需提及那個名字。他的眼睛溼潤了。而溫熱的淚水早就不顧尊嚴地順著我的臉頰向下
,沾溼了衣領。馬南嘉又叉了一塊披薩,我急急地接過,張開嘴
入,含在嘴裡小心地嚼著,用力
進每一絲柔軟香甜的味道。
“有的人命真好,”他接著說“可以抱著真心相愛的人去死,然而卻揀回一條命,刻骨銘心的漫足夠細細地回味一輩子。還有人有人把美食送上門,開開心心地吃。我這一輩子不知道能不能有機會碰上這樣好的運氣。”
“為什麼…”我啞著嗓子問“為什麼在他的遺書上潑上咖啡?”
“哦?你居然猜到是我?看來腦子很清楚麼,不用擔心你會變成白痴給送進福利院。”
“如果不是你,會是誰?如果沒有糊那些字跡,怎麼沒人提起我和他的關係,還有他的動機?”
“為什麼?”他輕輕笑了一下“因為我討厭看到你以後得意洋洋地到處炫耀你的情史。我知道,在你那種單位裡,即使你自己不開口,你的同事們早就會傳遍。這樣不是很好嗎?”
“即使他最後被定為變態殺人犯?”
“只要有我一個人記得他是個純真善良的人就行了。”
“難道只有你嗎?”我緊抓著檯面站起來“你以為只有你是真的愛他嗎?”
“那麼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呢?你才是個變態,為了自己的快寧可看他一次又一次傷害自己。然後再把更多的傷害加在他頭上。”
“胡說八道!你以為我看到他傷害自己會覺得快樂?他到底也是男人,難道不該堅強一點嗎?我一直想教會他這個。只有這樣才能保護自己不被傷害。”
“你錯了。冷漠不是堅強。你本無視他對你的愛。你先是抹煞了你自己對愛的需求,接著還要去抹煞他的,用孤僻去掩蓋得不到愛的恐懼,用蒼白的牆壁把心包裹起來,其實恰恰把最脆弱的一面
在外面。
我不管你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反正你才是真正的變態!”我無語,撐住桌面的手臂不斷顫抖。馬南嘉抹去臉上的淚水:“其實他還是個孩子,他的心靈就固定在那個晚上,被綁在案板上強暴的時候。
他一直等著別人來救他,父母,兄弟,或者任何人。他會在那個時候跑到公園去,潛意識裡也是這個想法。象他那樣脆弱的人,只有溫柔的愛才能拯救。為什麼老天不長眼睛騙騙讓他碰上你呢?為什麼…”瀑布般的淚水從他臉上滾落“為什麼他等的不是我呢?”我喃喃地說:“為什麼803做犯罪剖析的不是你呢?”他悽然一笑:“因為只有變態才能分析變態。這個,留給你慢慢吃。我走了。你自己一個人去變態吧。”
“等一下…”我說“有一句話給你。一直沒機會對你說。”他背對著我呆了我幾秒鐘,終於沉聲問:“什麼事?”
“是他要我轉告你的,”我咬住牙齒,強忍住淚水“那天晚上沒有一個人玷汙過他。”
“你怎麼能肯定?你不是陪佩蘭出去了嗎?還是你又做過什麼變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