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龍隱於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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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弈天向侍者出示了一張預約單,依照他的指引走到樓梯口。兩人尚未舉步,從二樓便傳來一個清甜的女聲:“蕭,你遲到了。”陳應龍驚訝地抬起頭,但見一名少女靠在樓梯護欄上,雪青套裝上圍著一圈紅圍脖,方格短裙下的長襪顏與上衣相近,但略為更深。儘管牆角的歐式壁爐裡炭火熊熊,在這個季節這樣的穿著也大為古怪。他一時有些猶豫,不知是否該等在樓梯口履行衛隊長的職責,此時蕭弈天已經開口介紹了。

“應龍,這位是瓦蓮莉婭-安德烈娜-瓦西卡小姐,帝國最傑出的探險家。”

“您好,瓦蓮莉娜安德莉婭…小姐”這一長串名字著實讓陳應龍嚇了一跳,他仔細打量起眼前的這位絕少女:儘管長髮黑若烏木,但高鼻闊目,皮膚白皙,殊不同於中國女子,一雙倩兮盼兮的剪水秋瞳中微略帶著一絲碧綠,想來應該是歐洲一帶的民族。

“叫我瓦莉婭就可以了。”那少女微微一笑,引著兩人坐到一張早已擺好酒具的桌前。

“蕭,你在印加的征服看來很順利哦。今天一早進城就趕上了你們的凱旋儀式。來,先敬你一杯。”蕭弈天略一頷首,端起桌上的白玉酒杯,笑道。

“中國有一句古詩叫做‘葡萄美酒夜光杯,飲琵琶馬上催。’今天這意境倒也大抵相仿。瓦莉婭,最近幾個月你可有什麼新的發現?”瓦蓮莉婭輕輕晃動酒杯,杯中的波爾多葡萄酒殷紅如血,醇香四溢,令人不飲先醉。

“南美探險隊解散後,我就去了西京西北的五大湖地區,在那裡的土著部落中生活了一段時間。如果不是收到你的鷹信,我還會繼續向西直到新大陸的盡頭哩。對了,你這麼急著找我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戰爭。”蕭弈天平淡地說道:“回到西京前我收到了歐洲戰爭的消息。奧斯曼帝國對我們宣戰了——不止是大明,甚至包括整個基督教歐洲。”

“因此讓我回來?拜託,我是個探險家耶,難道要徵召我去上前線嗎?”

“現在我改變主意了。”蕭弈天笑了起來“一次回家的公費旅遊怎麼樣,我是指下諾夫哥羅德,外加和南美探險隊同樣的報酬。”

“這可不是個好主意。”瓦蓮莉婭苦笑道:“伊凡四世會把我的頭掛在克里姆林宮門上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家父正是得罪了沙皇,這才變賣家資來到新大陸。我可寧願去北非沙漠裡找金礦!”

“雷帝可不敢碰帝國的特使。整個歐洲也沒有哪個君主敢這麼做。”

“特使?可是我——啊,謝謝。”瓦蓮莉婭對陳應龍微微一笑,後者正為兩人斟滿酒杯,作為衛隊長,這樣的談話他沒有資格也沒有興趣參加。

“明天我將起航出訪歐洲,由於帝國缺少歐洲問題專家,你以顧問的身份和我們同行,然後再作為特使單獨前往俄羅斯,具體任務我會在路上告訴你。現在,先給我講講歐洲當前的局勢吧。”蕭弈天以不容反對的口氣說畢,上身向後微微一靠,舉起酒杯揚了一揚。

“好了,好了,真是拗不過你。”瓦蓮莉婭嘆了口氣。

“真是的,靖海侯橫掃歐洲已經有一百多年,你們卻仍然對歐洲缺乏足夠的瞭解,不知道這是天朝帝國驕傲的矜持呢,還是壓沒想過下一步的舉措呢?”

“大概兩者兼而有之。”蕭弈天聳聳肩,兩手無奈地一攤:“繼續說下去吧。”

“歐洲的政治局勢比較複雜。”瓦蓮莉婭快速整理了一下思路,輕啟朱娓娓道來:“英格蘭、法蘭西、西班牙和神聖羅馬帝國是歐洲最具實力的傳統四大帝國,北方的丹麥和瑞典則是波羅的海新興的海上強國。東地中海區域,貿易城邦威尼斯與熱那亞的海軍是對抗土耳其人的重要力量,西班牙的海上勢力則主要集中在撒丁島以西。

“名義上,羅馬教皇是君臨整個歐洲的唯一宗教領袖,但是近年來在中歐出現了幾個新興教派,在法國和神聖羅馬帝國,新教與羅馬教派的矛盾非常烈;英國教會則宣佈不受羅馬教廷管轄。不久的將來,宗教矛盾很可能演變成一場歐洲大戰。

“英法兩國是多年的宿敵,西班牙也曾與法國兵戎相見。瑞典除了和神聖羅馬帝國的漢撒同盟不和外還長期與俄羅斯對抗,不久前與波蘭和立窩尼亞騎士團結盟,打退了伊凡四世的多次進攻,令俄軍傷亡慘重,相信他們對英國的北海霸權也有所覬覦。

“對了,神聖羅馬帝國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集權帝國,而是由三百多鎮諸侯組成,每屆皇帝從七大鎮諸侯中選出。最後我想說明一下,在歐洲君主之間,信義是本不存在的,背叛與出賣層出不窮,他們的保證絕不能過於當真。不知這樣說是否清楚?”

“看來我可找對人了。”蕭弈天滿意地端起酒杯“歐洲諸國之間的矛盾就是外運作的基石,認識這一點才能夠進一步控制它們。要是我有權的話,一定聘請你為帝國的專職顧問。”

“謝謝,不過我還是更喜歡探險家閒雲野鶴的生活,你能為我的探險行些方便,提供些資助就好了,我倒是很願意做帝國的專職探險家哩。”瓦蓮莉婭說完自己也不由笑了起來。

樓外已西斜,兩人又對酒閒聊了一會,起身準備離去。剛走下樓梯,一名中年男子忽然上前來“這位公子,您的酒錢已經結清了,我家老爺請公子入內堂一敘。”蕭弈天聞言一怔,連忙問道:“不知你家老爺是?”

“小人是龍淵閣前堂掌櫃徐福,我家老爺便是店東林太平林員外。”三人面面相覷,均不知如何與這豪商扯上了關係,蕭弈天吩咐道:“應龍,你送瓦西卡小姐回她的寓所,我見過林員外後自行回去。”話畢,他目送兩人走出店門,回頭對徐福說:“請先生帶路。”當龍淵閣掌櫃停下腳步時,兩人已經來到一扇紫檀大門前。從適才穿過的暗門和樓梯判斷,這裡應該位於酒樓的地下室,恰好與哈得孫河水面大致齊平。蕭弈天心中暗自尋思:這徐福儀表不俗,頗有文人雅士之風,顯非池中之物,怎肯屈為一店掌櫃,不知那林太平又作如何。

思索間,徐福已經推門入內,這間密室擺佈卻與樓上大為不同,傢俱裝潢樸實無華,牆上懸一口騎兵刀,刀鞘黝黑,其上隱有龍紋。一扇臨江暗窗透進幾許光線,一名身著寶藍長衫的中年人正背對兩人浴在這光影之中。

蕭弈天上前一步,兩手抱拳:“晚生蕭某,見過林員外。”那人轉過身,可見他年紀約在五十上下,兩眼目光如炬,神采奕奕:“蕭公子,我們也不必多作寒暄了,老夫知道您的身份,蕭弈天總兵大人。”蕭弈天有點尷尬地回答:“不知員外有何事相敘?”

“公子想必知道地中海的戰事吧?”

“你——”蕭弈天不由一驚,為了不造成過多影響,土耳其人入侵的消息被官方嚴加封鎖,林太平一介商賈卻如何得知?他強自鎮定下來,沉聲問道:“不知林公何以知之?”林太平笑道:“老夫不僅知道這個,還知道公子明天就要遠使歐洲,等到結束了在歐洲的使命之後,再押送本年度的稅銀前往北京。”蕭弈天再也按捺不住,喝道:“林公在總督府倒是耳目靈通得很,可知依本朝律法賄賂官員作何等罪狀?”林太平呵呵一笑“公子誤會了,你還太年輕,不知道除了錢之外,信仰也可以有同樣的力量。事實上,我所知道的比總督府還要多,土耳其人不僅在歐洲興風作,印度洋的航線也受到了他們的破壞,如果這兩條航線一旦中斷,西洋行省的貿易帝國神話立刻就會土崩瓦解。相信公子你也不願看到這樣的結果吧。”蕭弈天怒氣稍斂,卻仍然心存疑惑:“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林太平緩步踱到牆邊,出神地看著那把長刀,聲音變得悠長凝重:“從阿茲特克戰爭開始,我們就已經關注你很久了;南美探險隊的成立,乃至你今的任命和出派,老夫也予以了極力促成。本來應該給你更多的時間來磨礪和成長,可惜現在時不我待。”他從牆上摘下刀,鄭重地到蕭弈天手中“此刀名曰‘霜嵐’,乃是洪武朝外番進貢的寶物,已在老夫家中保藏了數代,今相贈,盼公子成就一番大業,不負我等所望。”蕭弈天緩緩刀出鞘,一襲寒氣頓時撲面而來,只見那刀通身冰藍透亮,光四,確是一件罕世珍品。

“晚生還有一事不明,你我素昧平生,何以——”

“到了廣州,一見此刀自然有人前來相見,那時你自會知道。”林太平有點疲倦地擺了擺手“徐福,送公子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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