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風不定人初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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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小夭到了青丘。

俞信對小夭說:“我的身份不可能直接求見族長,幸好我和族長身邊的侍女靜夜姑娘有一點情,我們可以去求見靜夜姑娘。”小夭點了點頭:“麻煩你了。”俞信去求見靜夜。當年因為俞信,靜夜才找到失蹤多年的璟,所以一直對俞信存了一分謝意,聽下人奏報他有事找她,靜夜特意空出來見他。

俞信期期艾艾地把事情說明,靜夜覺得俞信做事太荒唐,人家說要見族長,他竟然就真的帶了來。

俞信陪著小心解釋道:“我也知道這事做得冒失,可那位姑娘真的特別,我這雙眼睛見過不少人…”靜夜心內一驚,問道:“她叫什麼?”不會是那位婚禮上拋夫私奔了的王姬吧?黑帝、俊帝、黃帝都在找她,折騰得整個大荒沸沸揚揚,她卻像是消失了,不見絲毫蹤影。

“不知道,我問什麼,她都不回答,只說族長一定會見她。對了,她額間有一個緋紅的桃花胎記。”靜夜立即道:“快、快帶我去見她。”俞信看靜夜的反應,知道自己做對了,鬆了口氣,也是個會做事的,忙道:“我怕姑娘要見她,讓她在外面的馬車裡候著呢!”靜夜對俞信說:“你出去,讓人把馬車悄悄趕進來,記住了,悄悄!”俞信點頭應下。

馬車悄悄駛進了塗山府的外宅,靜夜看到小夭從馬車上下來,既鬆了口氣,又很是為難,現如今全天下都在找她,她卻跑來青丘,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靜夜上前行禮,恭敬地道:“請…請小姐先洗漱換衣,稍事休息,奴婢這就去稟告族長。”小夭正覺得又累又髒,點點頭,跟著兩個婢女去沐浴。

小夭從清水鎮出發時,帶著一腔怒氣,想質問璟是不是真的僱用了相柳去阻止她成婚,想質問他為什麼要如此羞辱她,可因為拉雲輦的天馬不是最好的天馬,竟然走了兩半,為了見靜夜又等了半,如今三過去,一腔怒氣也淡了,反而生出了無奈,質問清楚了又如何?就算是璟做的,她能怎麼樣?難道殺了他嗎?

小夭甚至開始後悔,她真是被相柳氣糊塗了,怎麼就這麼稀裡糊塗地來了青丘?

小夭躲在浴室裡不肯出去,婢女倒是不催她,只是隔上一陣子,叫她一聲,確定她沒暈倒。

小夭在浴室裡待了將近兩個時辰,到後來,覺得自己也不肯躲一輩子,才擦乾身子,穿上了乾淨的衣衫。

小夭走出去時,璟在暖閣裡等她。他們這些人身有靈力,都不怕冷,可大概怕小夭冷,暖閣裡放了個半人多高的大燻爐,屋內有些悶熱。

聽到小夭的腳步聲,璟立即站起來,小夭沒理他,走過去把窗戶打開,璟忙道:“你頭髮還沒幹,仔細著涼。”璟想要關了窗戶,小夭說:“不許關!”璟依舊把窗戶掩上了,不過沒有關嚴,留下了一條縫。

小夭想發作,卻發作不得。

璟又在小夭身後,放了一個暖爐,把一碗木樨花茶放在小夭手邊,這才坐到小夭對面。

小夭在浴池裡泡了將近兩個時辰,的確渴了,捧起木樨花茶慢慢地喝著,一碗茶喝完,她說道:“你不問問我,這一個多月和防風鄴去了哪裡嗎?”璟道:“我知道防風鄴是相柳,他應該帶你去了神農義軍駐紮的山裡。”

“我是顓頊的妹妹,他會帶我去神農義軍的軍營?你當他是傻子嗎?”小夭沒好氣地說,“我一直都在清水鎮,就在回堂的隔壁。”璟有些詫異,清水鎮各方勢力魚龍混雜,小夭在清水鎮一個多月,怎麼會沒有人留意到?

小夭說:“我一直沒出過屋子,直到最後一才發現自己竟然住在回堂的隔壁。”璟問:“你見到桑甜兒了?”小夭很是意外,璟這麼問,顯然表明,他知道只有桑甜兒還活著,小夭說:“見到了。”璟說:“不要難過,老木他們都是善終。”

“你…一直都關注他們?”璟頷首:“老木臨終前,我去見過他一面,告訴他小六過得很好,讓他安心。”小夭心內僅剩的氣一下子消失了,呆呆地看著白玉茶碗中小小的黃木樨花,半晌後,她心平氣和地說:“相柳說,你給了他很多錢,僱他阻止我嫁給豐隆。”

“是我做的,不過我沒想到相柳會行事那麼極端。”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你在青丘街頭告訴我你要成婚了,可你的眼睛裡沒有一絲喜悅,我不明白,沒有人迫你,你為什麼要自己嫁給豐隆。我…我沒有辦法讓你這樣嫁給豐隆。我求豐隆取消婚禮,豐隆拒絕了我。我想去找你,可我很清楚只會火上澆油,正百般無奈時,恰好碰到防風鄴。我想起,你說你承諾為相柳做一件事,作為解蠱的代價。顓頊登基後,共工的軍隊糧草緊缺,於是我和相柳談了一筆買賣,買下了你許給他的那個承諾,讓他去要求你取消婚禮,但我真的沒有想到他會在婚禮上要你兌現諾言,是我大意了。小夭,對不起!”小夭淡淡說:“沒什麼對不起,大家都是公平易。我和相柳是公平易,你和他也是公平易。不過,我希望你以後別再手我的事!我高興不高興,和你無關!”小夭本就覺得自己來青丘十分莫名其妙,現在話說清楚了,再沒什麼可說的,起身告辭,準備離開。璟一下就跳了起來,下意識地擋住門,急急叫道:“小夭…”人竟然晃了幾晃,就要摔倒。

小夭忙扶住他,看他一臉病容,下意識地想去把脈。

璟卻推開了她的手,說道:“我沒事!現在天已黑,你歇息一晚,明再走也不遲,你若不願意見我,我立即離開。”璟的臉蒼白,一雙眸子越發顯得黑,影影綽綽,似有千言萬語,卻無法出口,全凝成了哀傷。

小夭想起了桑甜兒的話,心內長嘆一聲,又坐下:“我明走。”璟默默看了小夭一瞬,黯然地說:“我走了,你好好休息,靜夜就在門外守著,你有事叫她。”璟向門外走去。

小夭突然說:“我有話跟你說。”璟回身,靜靜等著。

小夭指指對面的坐榻:“請坐。”璟跪坐道小夭對面,小夭凝視著從燻爐飄出的嫋嫋青煙,遲遲沒有開口。

璟屏息靜氣地看著小夭,希望這一刻無限長。

小夭說:“這些年,我夜裡總是睡不好,常常把過去的是翻來覆去地想。”璟滿面驚訝,這些年,他也從沒睡過一夜安穩覺,也總會把過往的事翻來覆去地想,可小夭一直表現得太若無其事,讓璟總覺得小夭已經徹底放下他。

小夭說:“防風意映是卑劣,但也是你給了她機會。最開始的幾年,我嘴裡說著沒有關係,我不在乎,可我心裡是恨你怨你的。所以,每次你在的場合,我明明能迴避,卻偏偏不迴避,我故意談笑正常,做出絲毫不在意你的樣子,實際上一直暗暗留意你的反應。”璟道:“我知道,是我錯了。”當年,總覺得防風意映無辜,是塗山氏和他對不起防風意映,不想傷害防風意映,可他忘記了,他不傷害防風意映就會傷害小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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