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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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地,她便看見端立在墓園門口的闕弦喬,等待她走近。
她猶豫了一會兒,沒有慢下腳步,只是愈靠近他,她的眸子垂得愈低,待停在他面前,她的視線落在他外套排扣上,呼聲急促易聞。
小伍繞過他們,先坐進車內等候。
“要走了?”他先開口,嗓音平和,不見情緒。
她沉默著,他凝眸垂視。
他執起她一隻手,將一封航空信簡放在她手心,彎起她的五指扣緊。
“雖然署名是我的,但這封信應該是給-的,我知道-只收這樣的東西。”她仰起臉,不再遲疑地看著他。
他比一個多月前清瘦不少,面容還是乾淨、深刻,但表情的凌厲消失無蹤,一雙眼寧靜沈穩。
她看了眼信封,來處是在海峽對岸北方省份的一個偏遠山區的小村子,她詫異的打開信封。
糙單薄的信紙裡,爬滿了歪歪扭扭的字體。
闕大哥您安好:我們是寧遠村寧遠小學五年一班的全體同學,謝您一年多前捐助我們村予賑災重建的經費,讓大家生活有了著落,我們美麗的學校已即將完工,請您下個月一定要來參加我們的落成典禮,看看我們這群期待見您已久的小朋友。
再次謝謝您,我們不必再走兩小時的路到隔壁村上課了,校長說,他會親自打電話給您邀請您參加,別讓我們失望喔!
祝平安順利五年一班全體同學敬上(注:我們現在只有五年級,六年級的哥哥、姐姐們都到外地工作了。)她摺好信紙,回信封,
嚥著哽咽的喉頭。
“-把三佰萬捐到這麼遙遠的地方,他們受到了-對他們的關心,這麼多人的祝福,比起那些鑽石是有意義多了。”她低頭看著鞋面,仍然不吭聲。
“孩子的事我很抱歉,如果當時就知道了,我一定會明確的告訴-,我不會傷害-父親,而不是繼續和-嘔氣。”
“希望-儘快忘記從前的一切,重新過-的子,欠-的,下輩子再還-!”他默默看了她一會兒,轉身離去。
當他的汽車引擎發動,絕塵而去,她終於蹲下身,將頭埋在臂彎裡,哀哀切切的哭了起來。
從臺北歸來,她若有所思的次數增多了,常怔忡的瞧著孩子,眼神焦距卻落在遠處,家事也提不起勁做,只反覆的看著那封快翻爛的航空郵簡,一天說不到幾句話。
提娜代勞了大部份的事,沒有打擾她,待孩子一去上學,她就乾脆躺在上,連話也不說了。
趙牧謙提早下班回來,到她與小菲的房間探視,她蜷在上,兩眼看著窗外。
他走到邊,喚了聲:“銘心。”她回過身,看見他,坐了起來。
“對不起,我又偷懶了。”他撫順她及肩的長髮,盯著她。
“我看到報紙了,他結束了臺灣的事業,只留下股份,他是為-這麼做的吧。”她說不出半句話來,只眨了眨眼,將頭髮攏在耳後。
“-想走就走吧!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不快樂,不必強迫自己去恨他,再和他相遇,是你們的緣分,我能諒解的。”
“牧謙,你說得太簡單了,我不能再傷害孩子了。”她將下巴擱在膝上,無神的看著他的口。
她首先顧忌的是孩子,可見她愛的的確不是他。
“小荃都知道的,他一開始就知道-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只是思念讓他選擇相信,我會和他溝通的。”他按著她的肩。
她驚訝的抬眼,那個有著憂鬱眼神的孩子,竟懷著這樣的秘密親近她?
“他要去美國了,一切都結束了,別再提了!”她撇開臉,不再說話。
他嘆了口氣。她能沉默多久?欺騙自己多久?
她打起神和家人相處,偶爾眉開眼笑之際,會突然看看月曆,瞄一眼上面的
期,笑容一點一滴溜走。
他看在眼裡、悶在心裡,卻不再催促她--下這個決定對她而言是困難的。
三天後的晚上,她接到了一通電話,是沈眉打來的。
“銘心,闕弦喬在咖啡館等-,想再見-一面,他搭明早的班機走。”
“…”她怔住。
“銘心?”
“我聽到了,現在太晚了。”她看了眼趙牧謙。
“現在九點三十分,他等-到十點,如果-沒有來,他就會離開。”她掛上電話,木然的回到房間替小菲鋪好被單,哄她上,拍背哼歌。二十分鐘後,孩子睡著了,她起
再走到小荃房間,替他蓋好被,微笑注視著已入眠的天使面孔,低頭吻他眉心一下。
電話聲再度響起,她坐著不動,有人接聽了。
趙牧謙推門進來,小聲輕喚。
“銘心,出來一下。”她隨他走進客廳,避開他溫和的眼神。
“什麼事?”他定定的看著她,雙手扶著她兩臂。
“沈眉打電話來說,-不去闕弦喬能諒解,他有樣東西留在那裡,是-的。”她低下頭,肩在顫動。
“去吧,也許還來得及。”他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她抬起頭,淚盈於睫,緊抱了他一下。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去吧!”他艱難的推開她。
她很快的轉身,打開大門,口鼓脹著
越、焦急、不安和更多的思念,她邁開步伐飛快的奔跑著,穿越中庭,急馳過公園,當她大口
著氣,推開沈眉的店門時,沈眉驚愕的望著她--店裡沒有半個人,他不在了!
“這是-的東西。”沈眉從一個小紙提袋拿出兩盒眼的首飾盒。
她全身血停止
動,機械化的打開較大的那盒--是那串淚鑽,他一直保有著!
她打開盒蓋內嵌著的一張白小卡片,只有一行字--給-的我不會再收回“他才剛走,-沒有看見嗎?”她搖搖頭,淚
滿腮,猛然兩手一推。
“幫我看著,我出去一下。”她奔至街頭,倉皇的張望,在週末未眠的人群中找尋,驀地,她捕捉到了他高大的背影,在離她五十公尺遠處,踽踽獨行,似乎正要走向斜對角等待著的一輛車。
她屏住呼,加速的朝他邁進,在離他幾步遠時,他似乎
應到了什麼,放緩了腳步。
她沒有遲疑,在即將觸及他之前,一躍而上他的背脊,緊緊摟住他的肩頭,臉貼著他的側頸。
“你不想再揹我了嗎?你不想了嗎?”她低喊。
他僵立在場,卻還是反手托住了她。
他側轉頭看她,她很快的吻住了他。
“給你的,我也沒有辦法再收回了。”他讓她滑下寬背,轉身將她環抱入懷,她聽到他急促的呼聲和自己的心跳聲相應和著。
“我知道,-永遠是我的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