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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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門響,她驚跳起來。門口,江葦站在那兒,高大、黝黑。一綹汗溼的頭髮,垂在寬寬的額前,一對灼灼人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她。他只穿著汗衫,上面都是油漬,襯衫搭在肩上。一條洗白了的牛仔褲,到處都是汙點。她望著他,馬上發出一聲熱烈的喊聲:“江葦!”她撲過去,投進他的懷裡,汽油味,汗味,男人味,混合成那股“江葦”味,她深了口氣,攀住他的脖子,送上她的嘴

他手裡的襯衫落在地上,擁緊了她,一語不發,只是用嘴緊壓著她的嘴,飢渴的,需索的,熱烈的吻著她。幾百個相思,幾千個相思,幾萬個相思…都融化在這一吻裡。

然後,他息著,試著推開她:“哦,柔,我髒了你。”他說:“我身上都是汗水和油漬,我要去洗一個澡。”

“我不管!”她嚷著:“我不管!我就喜歡你這股汗味和油味!”

“你卻清香得像一朵茉莉花。”他說,吻著她的脖子,用嘴著她那細膩的皮膚。

“你搽了什么?”

“你說對了,是一種用茉莉花製造的香水,爸爸的朋友從巴黎帶來的,你喜歡這味道嗎?”他驟然放開了她。

“我想,”他的臉冷峻了起來,聲音馬上變得僵硬了。

“我是沒有什么資格,來研究喜不喜歡巴黎的香水的!”

“江葦!”她喊,觀察著他的臉

“我…我…”她囁嚅起來。

“我以後再也不用香水。”他不語,俯身拾起地上的襯衫,走到壁櫥邊,他拿了乾淨的衣服,往浴室走去。

“江葦!”她喊。

他站住,回過頭來瞅著她,眼神是暗淡的。

“我在想,”他靜靜的說:“汗水味,汽油味,如何和巴黎的香水味結合在一起?”

“我說了,”她泫然涕。

“我以後再也不用香水。你…你…”淚水滑下了她的面頰。

“你要我怎么樣?好吧!你有汽油嗎?”

“你要幹什么?”

“用汽油在我身上灑一遍,是不是就能使你高興了?”他看著她,然後,他拋下了手裡的衣服,跑過來,他重新緊擁住她,他吻她,強烈的吻她,吻像雨點般落在她面頰上、眼睛上、眉上、淚痕上、和嘴上。他把她的身子緊攬在自己的胳膊裡,低聲的、煩躁的、苦惱的說:“別理我的壞脾氣,柔,三天來,我想你想得快發瘋了。”

“我知道,”她說:“我都知道。”

“知道?你卻不來呵!”

“媽媽這兩天,盡在挑病,挑每一個人的病,下課不回家,她就盤問得厲害。”

“你卻沒有勇氣,對你的母親說:媽媽,我愛上了一個子,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兒,一個修理汽車的工人,一個沒讀過大學,只腦瓶自己的雙手和勞力來生活的年輕人!你講不出口,對不對?於是,我成為你的黑市情人,公主與氓,小姐與漢,狄斯耐筆下的卡通人物!只是,沒有卡通裡那么理想化,那么完美,那么圓滿!這是一幕演不好的戲劇,柔。”

“你不要講得這樣殘忍,好不好?”柔勉強的說:“你不是工人,你是技師…”

“我是工人!”他尖刻的說,推開她來,盯著她的眼睛:“柔,工人也不可恥呀!你為什么要怕‘工人’這兩個字?聽著,柔,我靠勞力生活,我努力,我用功,我寫作,我力爭上游。我渾身上下,沒有絲毫可恥的地方,如果你以我為榮,我們往下去!如果你看不起我,我們立即分手,免得越陷越深,而不能自拔!”她凝視他,那對惱怒的眼睛,那張倔強的臉!那憤然的語氣,那嚴峻的神情。她瑟縮了,在她心底,一股委屈的,受侮的覺,很快的湧升上來,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裡。自從和他認識,就是這樣的,他發脾氣,咆哮,動不動就提“分手”好像她是個沒人要的,無足輕重的,自動投懷送抱的,卑賤的女人。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那么多追她的男孩子,她不理,卻偏偏要來受他的氣?為什么?為什么?

“江葦,”她憋著氣說:“如果我看不起你,我現在幹嘛要站在這裡?我是天生的賤骨頭,要自動跑來幫你收屋子,抄稿子!江葦!”眼淚湧進了她的眼眶:“你不要狠,你不要欺侮人,不是我看不起你,是你看不起我,你一直認為我是個養尊處優的嬌小姐!你打心裡面抗拒我,你不要把責任推在我身上,要分手,我們馬上就分手!免得我天天看你的臉!”說完,她轉身就向門口衝去,他一下子跑過來,攔在房門前面,他的臉蒼白,呼急促。他閃亮的眼睛裡燃著火焰,燒灼般的盯著她。

“不許走!”他簡單而命令的說。

“你不是說要分手嗎?”她聲音顫抖,淚珠在睫上閃動。

“你讓開!我走了,以後也不再來,你去找一個配得上你的,也是經過風長大的女孩子!”她向前再邁了一步,伸手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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