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有個五歲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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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燕入非傍舍,鷗歸只故池。斷橋無復板,臥柳自生枝。遂有山陽作,多慚鮑叔知。素零落盡,白首淚雙垂。
話說韓道國與來保,自從拿著西門慶四千兩銀子,江南買貨物,到於揚州,抓尋苗青家內宿歇。
苗青見了西門慶手札,想他活命之恩,盡力趨奉。又討了一個女子,名喚楚雲,養在家裡,要送與西門慶,以報其恩。
韓道國與來保兩個且不置貨,成尋花問柳,飲酒宿婦。只到初冬天氣,景物蕭瑟,不勝旅思。
方才將銀往各處買布匹,裝在揚州苗青家安下,待貨物買完起身。先是韓道國請個表子,是揚州舊院王玉枝兒,來保便請了林彩虹妹子小紅。
一,請揚州鹽客王海峰和苗青遊寶應湖,遊了一
,歸到院中。又值玉枝兒鴇子生
,這韓道國又邀請眾人,擺酒與鴇子王一媽做生
。
使後生胡秀,請客商汪東橋與錢晴川兩個,白不見到。不一時,汪東橋與錢晴川就同王海峰來了。
至落時分,胡秀才來,被韓道國帶酒罵了兩句,說:“這廝不知在那裡(口
)酒,(口
)到這咱才來,口裡噴出來的酒氣。
客人到先來了這半,你不知那裡來,我到明
定和你算帳。”那胡秀把眼斜瞅著他,走到下邊,口裡喃喃吶吶,說:“你罵我,你家老婆在家裡仰扇著掙,你在這裡合蓬著丟!
宅里老爹包著你家老婆,(入)的不值了,才
你領本錢出來做買賣。你在這裡快活,你老婆不知怎麼受苦哩!得人不化白出你來,你落得為人就勾了。”對玉枝兒鴇子只顧說。
鴇子便拉出他院子裡,說:“胡官人,你醉了,你往房裡睡去罷。”那胡秀大吆大喝,白不肯進房。
不料韓道國正陪眾客商在席上吃酒,聽見胡秀口內放辣臊,心中大怒,走出來踢了他兩腳,罵道:“賊野囚奴,我有了五分銀子,僱你一
,怕尋不出人來!”即時趕他去。那胡秀那裡肯出門,在院子內聲叫起來,說道:“你如何趕我?我沒壞了管帳事!你倒養老婆,倒趕我,看我到家說不說!”被來保勸住韓道國,一手扯他過一邊,說道:“你這狗骨頭,原來這等酒硬!”那胡秀道:“叔叔,你老人家休管他。
我吃什麼酒來,我和他做一做。”被來保推他往屋裡覺去了,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
人人自
。來保打發胡秀房裡睡去不題。韓道國恐怕眾客商恥笑,和來保席上觥籌
錯,遞酒鬨笑。
林彩虹、小紅姐妹二人並王玉枝兒三個唱的,彈唱歌舞,花攢錦簇,行令猜枚,吃至三更方散。次,韓道國要打胡秀,胡秀說:“小的通不曉一字。”道國被苗青做好做歹勸住了,話休饒舌。有
貨物置完,打包裝載上船。不想苗青討了送西門慶的那女子楚雲,忽生起病來,動身不得。苗青說:“等他病好了,我再差人送了來罷。”只打點了些人事禮物,抄寫書帳,打發二人並胡秀起身。王玉枝並林彩虹姐妹,少不的置酒馬頭,作別餞行。從正月初十
起身,一路無詞。
一到臨清閘上,這韓道國正在船頭站立,忽見街坊嚴四郎,從上
坐船而來,往臨清接官去。看見韓道國,舉手說:“韓西橋,你家老爹從正月間沒了。”說畢,船行得快,就過去了,這韓道國聽了此言,遂安心在懷,瞞著來保不說。
不想那時河南、山東大旱,赤地千里,田蠶荒蕪不收,棉花布價一時踴貴,每匹布加三利息,各處鄉販都打著銀兩遠接,在臨清一帶馬頭
著客貨而買。
韓道國便與來保商議:“船上布貨約四千餘兩,見今加三利息,不如且賣一半,又便宜鈔關納稅,就到家發賣也不過如此。遇行市不賣,誠為可惜。”來保道:“夥計所言雖是,誠恐賣了。
一時到家,惹當家的見怪,如之奈何?”韓道國便說:“老爹見怪,都在我身上。”來保強不過他,就在馬頭上,發賣了一千兩布貨。韓道國說:“雙橋,你和胡秀在船上等著納稅,我打旱路同小郎王漢,打著這一千兩銀子,先去報老爹知道。”來保道:“你到家,好歹討老爹一封書來,下與鈔關錢老爹,少納稅錢,先放船行。”韓道國應諾。
同小郎王漢裝成馱垛,往清河縣家中來。有進城,在甕城南門裡,
漸落,忽撞遇著墳的張安,推著車輛酒米食鹽,正出南門。看見韓道國,便叫:“韓大叔,你來家了。”韓道國看見他帶著孝,問其故,張安說:“老爹死了,明
三月初九
斷七。大娘
我拿此酒米食盒往墳上去,明
與老爹燒紙。”這韓道國聽了,說:“可傷,可傷!果然路上行人口似碑,話不虛傳。”打頭口徑進城中。
到了十字街上,心中算計:“且祝有心要往西門慶家去,況今他已死了,天又晚,不如且歸家停宿一宵,和渾家商議了,明
再去不遲。”於是和王漢打著頭口,徑到獅子街家中。二人下了頭口,打發趕腳人回去,叫開門,王漢搬行李馱垛進入堂中,徑到獅子街家中。二人下了頭口,打發趕腳人回去,叫開門,王漢搬行李馱垛進入堂中。
老婆一面接入門,拜了佛祖。王六兒替他脫衣坐下,丫頭點茶吃。韓道國先告訴往回一路之事,道:“我在路上撞遇嚴四哥與張安,才知老爹死了。好好的,怎的就死了?”王六兒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暫時禍福。誰人保得無常!”韓道國一面把馱垛打開,取出他江南置的許多衣裳細軟等物,並那一千兩銀子,一封一封都放在炕上。老婆打開看,都是白光光雪花銀兩,便問:“這是那裡的?”韓道國說:“我在路上聞了信,就先賣了這一千兩銀子來了。”又取出兩包梯己銀子一百兩,因問老婆:“我去後,家中他也看顧你不曾?”王六兒道:“他在時倒也罷了,如今你這銀子還送與他家去?”韓道國道:“正是要和你商議,咱留下些,把一半與他如何?”老婆道:“呸,你這傻奴才料,這遭再休要傻了,如今他已是死了,這裡無人,咱和他有甚瓜葛?不急你送與他一半,
他招暗道兒,問你下落。
到不如一狠二狠,把他這一千兩,咱僱了頭口,拐了上東京,投奔咱孩兒那裡。愁咱親家太師爺府中,安放不下你我!”韓道國道:“丟下這房子,急切打發不出去,怎了?”老婆道:“你看沒才料!
何不叫將第二個來,留幾兩銀子與他,就叫他看守便了,等西門慶家人來尋你,保說東京咱孩兒叫了兩口去了,莫不他七個頭八個膽,敢往太師府中尋咱們去?就尋去,你我也不怕他。”韓道國道:“爭奈我受大官人好處,怎好變心的?沒天理了!”老婆道:“自古有天理到沒飯吃哩。他佔用著老孃,使他這幾兩銀子,不差什麼。想著他孝堂裡,我到好意備了一張桌三牲,往他家燒紙。
他家大老婆那不賢良的婦,半
不出來,在屋裡罵的我好訕的。我出又出不來,坐又坐不住,落後他第三個老婆出來陪我坐,我不去坐,就坐轎子來家了,想著他這個情兒,我也該使他這幾兩銀子。”一席話,說得韓道國不言語了,夫
二人,晚夕計議已定。到次
五更,叫將他兄弟韓二來,如此這般,叫他看守房子,又把與他一二十兩銀子盤纏。那二搗鬼千肯萬肯,說:“哥嫂只顧去,等我打發他。”這韓道國就把王漢小郎並兩個丫頭,也跟他帶上東京去。僱了二十輛車,把箱籠細軟之物都裝在車上。投天明出西門,徑上東京去了,正是:撞碎玉籠飛綵鳳,頓開金鎖走蛟龍。這裡韓道國夫婦東京去了不題。
單表吳月娘次帶孝哥兒,同孟玉樓、潘金蓮、西門大姐、
子如意兒、女婿陳敬濟,往墳上與西門慶燒紙。張安就告訴月娘,昨
撞見韓大叔來家一節,月娘道:“他來了,怎的不到我家來?只怕他今
來。”在墳上剛燒了紙,坐了沒多回,老早就起身來家。使陳敬濟往他家“叫韓夥計去,問他船到那裡了?”初時叫著不聞人言,次則韓二出來,說:“俺侄女兒東京叫了哥嫂去了,船不知在那裡。”讓陳敬濟回月娘。
月娘不放心,使敬濟騎頭口往河下尋船。去了一,到臨清馬頭船上,尋著來保船隻。來保問:“韓夥計先打了一千兩銀子家去了。”敬濟道:“誰見他來?張安看見他進城,次
墳上來家,大娘使我問他去,他兩口子奪家連銀子都拐的上東京去了,如今爹死了,斷七過了,大娘不放心,使我來找尋船隻。”這來保口中不言,心內暗道:“這天殺,原來連我也瞞了,嗔道路上定要賣這一千兩銀子,乾淨要起
心。正是人面咫尺,心隔千里。”這來保見西門慶已死,也安心要和他一路。把敬濟小夥兒引誘在馬頭上各唱店中、歌樓上飲酒,請表子頑耍。
暗暗船上搬了八百兩貨物,卸在店家房內,封記了,一鈔關上納了稅,放船過來,在新河口起腳裝車,往清河縣城裡來,家中東廂房卸下。
自從西門慶死了,獅子街絲綿鋪已關了,對門段鋪,甘夥計、崔本賣了銀兩都付明白,各辭歸房去了,房子也賣了。
止有門首解當、生藥鋪,敬濟與傅夥墳開著,原來這來保惠祥,有個五歲兒子,名僧寶兒。韓道國老婆王六兒有個侄女兒四歲,二人割衿做了親家。家中月娘通不知道。這來保
卸了貨物,就一口把事情都推在韓道國身上,說他先賣了二千兩銀子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