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拿一件物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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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西門慶扶婦人到房中,脫去上下衣裳,赤著身子,婦人止著紅紗抹兒。兩個並肩疊股而坐,重斟杯酌。西門慶一手摟過他粉頸,一遞一口和他吃酒,極盡溫存之態。
睨視婦人云鬟斜軃,酥半
,嬌眼乜斜,猶如沉酒楊妃一般,纖手不住只向他
裡摸
那話。
那話因驚,銀托子還帶在上面,軟叮噹都魯的累垂偉長。西門慶戲道:“你還
他哩,都是你頭裡唬出他風病來了。”婦人問:“怎的風玻”西門慶道:“既不是瘋病,如何這軟癱熱化,起不來了,你還不下去央及他央及兒哩。”婦人笑瞅了他一眼。一面蹲下身子去,枕著他一隻腿,取過一條褲帶兒來,把那話拴住,用手提著,說道:“你這廝!頭裡那等頭睜睜,股睜睜,把人奈何昏昏的,這咱你推風症裝佯死兒。”提
了一回,放在粉臉上偎晃良久,然後將口
之,又用舌尖挑砥其蛙口。那話登時暴怒起來,裂瓜頭凹眼睜圓,落腮鬍
身直豎。西門慶亦發坐在枕頭上,令婦人馬爬在紗帳內,盡著
咂,以暢其美。
俄爾思益熾,復與婦人
接。婦人哀告道:“我的達達,你饒了奴罷,又要捉
奴也!”是夜,二人
樂為之無度。
有詞為證:戰酣樂極,雲雨歇,嬌眼乜斜。手持玉莖猶堅硬,告才郎將就些些。滿飲金盃頻勸,兩情似醉如痴。一夜晚景題過。
到次,西門慶往外邊去了,婦人約飯時起來,換睡鞋,尋昨
腳上穿的那雙紅鞋,左來右去少一隻。問
梅,
梅說:“昨
我和爹搊扶著娘進來,秋菊抱孃的鋪蓋來。”婦人叫了秋菊來問。秋菊道:“我昨
沒見娘穿著鞋進來。”婦人道:“你看胡說!我沒穿鞋進來,莫不我
著腳進來了?”秋菊道:“娘你穿著鞋,怎的屋裡沒有?”婦人罵道:“賊奴才,還裝憨兒!無過只在這屋裡,你替我老實尋是的!”這秋菊三間屋裡,
上
下,到處尋了一遍,那裡討那隻鞋來?
婦人道:“端的我這屋裡有鬼,攝了我這隻鞋去了,連我腳上穿的鞋都不見了,要你這奴才在屋裡做什麼!”秋菊道:“倒只怕娘忘記落在花園裡,沒曾穿進來。”婦人道:“敢是[入]昏了,我鞋穿在腳上沒穿在腳上,我不知道?”叫
梅:“你跟著這奴才,往花園裡尋去。尋出來便罷,若尋不出來,叫他院子裡頂石頭跪著。”這
梅真個押著他,花園到處並葡萄架跟前,尋了一遍兒,那裡得來!
正是:都被六丁收拾去,蘆花明月竟難尋。兩個尋了一遍回來,梅罵道:“奴才,你媒人婆
了路兒…沒的說了,王媽媽賣了磨…推不的了。”秋菊道:“不知什麼人偷了孃的這隻鞋去了,我沒曾見娘穿進屋裡去。敢是你昨
開花園門放了那個,拾了孃的這隻鞋去了。”被
梅一口稠唾沫噦了去,罵道:“賊見鬼的奴才,又攪纏起我來了!
六娘叫門,我不替他開?可可兒的就放進人來了?你抱著孃的鋪蓋就不經心瞧瞧,還敢說嘴兒!”一面押他到屋裡,回婦人說沒有鞋。
婦人叫踩出他院子裡跪著,秋菊把臉哭喪下水來,說:“等我再往花園裡尋一遍,尋不著隨娘打罷。”梅道:“娘休信他。
花園裡地也掃得乾乾淨淨的,就是針也尋出來,那裡討鞋來?”秋菊道:“等我尋不出來,教娘打就是了,你在旁戳舌兒怎的!”婦人向梅道:“也罷,你跟著這奴才,看他那裡尋去!”這
梅又押著他,在花園山子底下,各處花池邊,松牆下,尋了一遍,沒有。他也慌了,被
梅兩個耳刮子,就拉回來見婦人。秋菊道:“還有那個雪
裡沒尋哩。”
梅道:“那藏
塢是爹的暖房兒,娘這一向又沒到那裡。我看尋不出來和你答話!”於是押著他,到於藏
塢雪
內。正面是張坐
,旁邊香几上都尋到,沒有。又向書篋內尋,
梅道:“這書篋內都是他的拜帖紙,孃的鞋怎的到這裡?沒的摭溜子捱工夫兒!翻的他恁亂騰騰的,惹他看見又是一場兒,你這歪刺骨可死的成了!”良久,只見秋菊說道:“這不是孃的鞋!”在一個紙包內,裹著些
兒香與排草,取出來與
梅瞧:“可怎的有了,剛才就調唆打我!”
梅看見,果是一隻大紅平底鞋兒,說道:“是孃的,怎生得到這書篋內?好蹊蹺的事!”於是走來見婦人。婦人問:“有了我的鞋,端的在那裡?”
梅道:“在藏
塢,爹暖房書篋內尋出來,和些拜帖子紙、排草、安息香包在一處。”婦人拿在手內,取過他的那隻來一比,都是大紅四季花緞子白綾平底繡花鞋兒,綠提
兒,藍口金兒。
惟有鞋上鎖線兒差些,一隻是紗綠鎖線,一隻是翠藍鎖線,不仔細認不出來,婦人登在腳上試了試,尋出來這一隻比舊鞋略緊些,方知是來旺兒媳婦子的鞋:“不知幾時與了賊強人,不敢拿到屋裡,悄悄藏放在那裡。不想又被奴才翻將出來。”看了一回,說道:“這鞋不是我的。奴才,快與我跪著去!”分咐梅:“拿塊石頭與他頂著。”那秋菊哭起來,說道:“不是孃的鞋,是誰的鞋?我饒替娘尋出鞋來,還要打我。若是再尋不出來,不知還怎的打我哩!”婦人罵道:“賊奴才,休說嘴!”
梅一面掇了塊大石頭頂在他頭上。婦人又另換了一雙鞋穿在腳上,嫌房裡熱,分咐
梅把妝臺放在玩花樓上,梳頭去了,不在話下。卻說陳敬濟早晨從鋪子裡進來尋衣服,走到花園角門首。小鐵
兒在那裡正頑著,見陳敬濟手裡拿著一副銀網巾圈兒,便問:“姑夫,你拿的什麼?與了我耍子罷。”敬濟道:“此是人家當的網巾圈兒,來贖,我尋出來與他。”那小猴子笑嘻嘻道:“姑夫,你與了我耍子罷,我換與你件好物件兒。”敬濟道:“傻孩子,此是人家當的。你要,我另尋一副兒與你耍子。你有什麼好物件,拿來我瞧。”那猴子便向
裡掏出一隻紅繡花鞋兒與敬濟看。敬濟便問:“是那裡的?”那猴子笑嘻嘻道:“姑夫,我對你說了罷!我昨
在花園裡耍子,看見俺爹吊著俺五娘兩隻腿兒,在葡萄架兒底下,搖搖擺擺。落後俺爹進去了,我尋俺
梅姑娘要果子吃,在葡萄架底下拾了這隻鞋。”敬濟接在手裡:曲是天邊新月,紅如退瓣蓮花,把在掌中,恰剛三寸。就知是金蓮腳上之物,便道:“你與了我,明
另尋一對好圈兒與你耍子。”猴子道:“姑夫你休哄我,我明
就問你要哩。”敬濟道:“我不哄你。”那猴子一面笑的耍去了,這敬濟把鞋褪在袖中,自己尋思“我幾次戲他,他口兒且是活,及到中間,又走滾了,不想天假其便,此鞋落在我手裡。今
我著實
逗他一番,不怕他不上帳兒。”正是:時人不用穿針線,那得工夫送巧來?陳敬濟袖著鞋,逕往潘金蓮房來。轉過影壁,只見秋菊跪在院內,便戲道:“小大姐,為什麼來?投充了新軍,又掇起石頭來了?”金蓮在樓上聽見,便叫
梅問道:“是誰說他掇起石頭來了?乾淨這奴才沒頂著?”
梅道:“是姑夫來了,秋菊頂著石頭哩。”婦人便叫:“陳姐夫,樓上沒人,你上來。”這小夥兒打步
衣上的樓來,只見婦人在樓上,前面開了兩扇窗兒,掛著湘簾,那裡臨鏡梳妝。
這陳敬濟走到旁邊一個小杌兒坐下,看見婦人黑油般頭髮,手挽著梳,還拖著地兒,紅絲繩兒扎著一窩絲,纘上戴著銀絲[髟狄]髻,還墊出一絲香雲,鬢髻內安著許多玫瑰花瓣兒,著四鬢,打扮的就是活觀音。
須臾,婦人梳了頭,掇過妝臺去,向面盤內洗了手,穿上衣裳,喚梅拿茶來與姐夫吃。那敬濟只是笑,不做聲。婦人因問:“姐夫,笑什麼?”敬濟道:“我笑你管情不見了些什麼兒?”婦人道:“賊短命!我不見了,關你甚事?你怎的曉得?”敬濟道:“你看,我好心倒做了驢肝肺,你倒訕起我來。恁說,我去了。”
身往樓下就走。被婦人一把手拉住,說道:“怪短命,會張致的!來旺兒媳婦子死了,沒了想頭了,卻怎麼還認的老孃。”因問:“你猜著我不見了什麼物件兒?”這敬濟向袖中取出來,提著鞋拽靶兒,笑道:“你看這個是誰的?”婦人道:“好短命,原來是你偷拿了我的鞋去了!教我打著丫頭,繞地裡尋。”敬濟道:“你怎的到得我手裡?”婦人道:“我這屋裡再有誰來?敢是你賊頭鼠腦,偷了我這隻鞋去了。”敬濟道:“你老人家不害羞。
我這兩又不往你屋裡來,我怎生偷你的?”婦人道:“好賊短命,等我對你爹說,你倒偷了我鞋,還說我不害羞。”敬濟道:“你只好拿爹來唬我罷了。”婦人道:“你好小膽兒,明知道和來旺兒媳婦子七個八個,你還調戲他,你幾時有些忌憚兒的!
既不是你偷了我的鞋,這鞋怎落在你手裡?趁早實供出來,還與我鞋,你還便宜。自古物見主,必索齲但道半個不字,教你死在我手裡。”敬濟道:“你老人家是個女番子,且是倒會的放刁。這裡無人,咱們好講:你既要鞋,拿一件物事兒,我換與你,不然天雷也打不出去。”婦人道:“好短命!
我的鞋應當還我,教換甚物事兒與你?”敬濟笑道:“五娘,你拿你袖的那方汗巾兒賞與兒子,兒子與了你的鞋罷。”婦人道:“我明另尋一方好汗巾兒,這汗巾兒是你爹成
眼裡見過,不好與你的。”敬濟道:“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