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明星志願2000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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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非緣望著正捂著*辣的臉，“嚶嚶嚶”直哭的姐姐屠臨花，頗無奈。未成年人就是沒人權，尤其在這種窮鄉僻壤、尚有封建文化殘餘的地方。

她藝高人膽大，十項全能膽氣，自認為被扔到這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生氣地生存，對於一意孤行的名義上的爹爹，並沒有以身犯險、拼命勸諫的打算，是以幽幽嘆了一口氣道:“既然種下業因，他自有業果。橫豎爹媽也是沒打算我們這兩個丫頭片子有什麼回報的，對吧？既然不肯付出，哪裡會有收穫？到時候我發達了，如果有什麼對不住二老的地方，也就心安理得了。”屠非緣的爹爹聽了大怒:“連二丫你這個蠢貨二貨也敢威脅你老子！你說對了，老子還真沒指望你怎麼樣？當年生你出來，沒把你直接送到壺裡溺死，已經是對得起你了！”又要掄起巴掌來打屠非緣，早被她料敵在先地閃開。

“算了算了，吵什麼吵？”屠非緣的媽趕快出來勸架，又朝著屠非緣的爹使了個眼，“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嗎？兩個丫頭靠麥秸稈撞大運。到長的，是老天爺保佑，讓你可以繼續讀書。到短的，那是你命不好，誰叫你生到咱們老屠家呢，唉！”蛋蛋在一旁說道:“我已經和爹媽說好了，無論誰到，還是等考完會考再輟學。會考只有兩三個月了，考完會考就有了初中文憑，無論嫁人還是出去打工，都好聽得多。”屠臨花怒極反笑:“這麼說來，我和二丫倒應該謝你了？”又轉頭對屠非緣吼道:“二丫，你這個傻瓜！爹媽從來都重男輕女，你不主動起來抗爭，難道還指望天上掉餡過不成？”然而無論她如何跳著腳抗爭，大局已定。

麥秸稈是收割小麥時候的副產品，一種細長中空的管子，當地農村常常用來引火、漚肥料。

屠非緣的媽把兩長短不一的麥秸稈攥在手裡，屠臨花緊張地望了屠非緣一眼，生怕她搶先似的，過一。

屠非緣幽幽一嘆道:“姐姐，你難道不知道在這個時候，先選和後選的概率其實是一樣的嗎？”屠臨花一向覺得屠非緣有些二愣之氣，怎會相信她的話，她十分緊張地望著她媽手中的麥秸稈，迫切想知道結局。

屠非緣的媽鬆開手中的麥秸稈，屠臨花就愣住了。長短立判。而自己手上的那，竟然是短的！

她立即放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對著屠非緣說:“我恨你！你又醜又愣，憑什麼比我好運！”又哭著大聲說道:“我就要上學！我就要上學！老師們都說知識能改變命運，我要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我就是要上學！你們不要我上學，我就去死！”說罷，居然真的一頭向旁邊的牆壁撞去。

屠非緣見她這副丟臉的樣子，忙攔住她:“好啦好啦，讓給你讓給你！”屠臨花立即破泣為笑:“這可是你說的，你不許反悔！”屠非緣原本便沒打算揹負著姐姐的怨恨，和她爭搶這麼個看起來不值一提的上學機會，很認真地說道:“你放心，姐姐。我不會反悔的。我知道你需要這個上學機會，這對你的確很重要。而我是真正的強者，無論在什麼逆境當中都能脫穎而出的強者，強者總歸是會擔待弱者的啦。”屠家人知道屠非緣的腦子是被燒壞了的，偶爾有些語出驚人也是常態，遂也不把她的狂妄放在心上。

只有屠非緣見到他們屢屢輕視自己的肺腑之言，心中平添了幾分“燕雀焉知鴻鵠之志”的傷。

會考後，屠非緣就正式離開了學校。然後就是農忙時節。她召喚出一隻易了容的傀儡人，忙得不亦樂乎。等到初中畢業證領到手裡的時候，她也就滿十六週歲了。

屠非緣按照當地的規矩，領到了嶄新的身份證，然後，託言去南方打工，說服了父母，預備離開家鄉。

那天晚上，她和姐姐屠臨花說了很多話，只可惜屠臨花一向有些看不起她，似乎沒怎麼放在心上。

她說:“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關於這一點，你們是不會懂的。你們笑話我是傻子，卻不知道，有的時候，白痴才是難得的清醒人。”她說:“大家姐妹一場，能幫的我會幫。但是也只能幫你到這個份兒上了。本來，我絕對有能力考上中國任何一所大學的，可惜他們不相信我，不給我機會。這原本也沒什麼了不起。對於真正有實力的人來說，文憑原本就不是那麼重要。”她說:“姐姐，你有些小聰明，但是高中裡英才薈萃，你不要因為一時的成績驕傲自滿，也不要因為一次失利就垂頭喪氣。笑到最後，才是最好的。”她還說:“對了，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所以我才敢說。1999年的語文作文題目是《假如記憶可以移植》，如果你復讀，2000年是《答案是豐富多彩的》，如果再復讀，你就要注意了，我們偉大的y省要進行坑爹的三+x+大綜合試點方案了，那年的高考語文題目是《論誠信》，而且取消了標準分，你可記住了？”屠臨花當然不會把她妹妹這些神神叨叨的白痴一般的話放在心上，其實，如果不是經歷過一遍的話，沒有人聽得懂。

而屠臨花，其實後來也失去了高考的機會。她的父母一意孤行，偷偷和初中老師商量，幫她改了志願。等到暑假來臨的時候，她收到了當地一所師範學校的錄取通知書。

當時大陸尚且沒有進行教育資源整合，這種師範學校，相當於中專的質，培養幼師類的人才。農村的幼師，自然不如現下大城市裡那麼吃香，是沒有出路的人才會去考慮的。不過師範勝在學費低廉而且包分配，是以雖然屠臨花和父母大吵了一場，仍然委委屈屈妥協了。

老屠家棄車保帥，捨棄了兩個女兒的前途才換來了蛋蛋同學繼續深造的機會。但是蛋蛋同學卻在2000年高考中不幸失利，名落孫山。這當然已經是後話了。不過鑑於後續蛋蛋同學的出鏡率驟降，所以我們還是有必要把話說清楚比較好。

坦白來說，這其實算不得蛋蛋同學的錯誤，他當年其實發揮的不錯，在當年y省參加高考並且有成績的人中排名前15%。

但是很不幸，y省是大陸有名的高考大省，考生眾多，每年幾十萬人，省內又沒有好學校，教育資源極其匱乏。是以考生常年極其苦，常常考了相當高的分數，在外省都上了一本了，在本省卻是不過線。

故而也是有名的高考移民大省，受盡千夫所指、輿論壓力。這些都是閒話，扯遠了，扯遠了。

蛋蛋高考失利，捲鋪蓋回家，屠臨花卻已經在農村的當地小學裡接手了當年陳老師留下來的爛攤子，當起了老師。

什麼，你說幼教為什麼能當小學老師？農村裡工資那麼低，還打白條年年拖欠，有人想不開願意當苦力已經不錯了，誰敢挑剔她的學歷？再者，當地農村的小孩子從來是在泥巴地裡爬摸滾打長大的，幼兒園是什麼，表示沒聽說過。

望著小孩子們純真清澈的眼睛，屠臨花忍不住也有些慨，還特地給幾年不見的妹妹寫了一封信，信裡面是她自己寫的一首小詩:“是知識決定命運/還是命運決定知識/我們受教育的權利/從來都不在自己手中//今機關算計/明即將大哭/後天卻發現前方仍然有未知/天空仍然有星光守候//幾千年的文明史在血雨腥風中翻過/我所在的小鄉村從來都是華夏的縮影//祖輩父輩們滴落在黃土上的汗水/既是無聲的吶喊/也是失望的眼淚//”然而，幾個月後，這封載滿了她慨與愧疚的信卻被郵局原封不動地退回，上面冰冷殘酷地蓋上了“原址查無此人”的黑印章。

屠臨花大驚失。

她曾經有一度，甚至認為她的妹妹屠非緣在這個世界上人間蒸發了。

然而，落款是屠非緣的匯款單卻從1996年7月開始，每月雷打不動地寄來。第一年是500，第二年是600，逐年上漲，永不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