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矯龍破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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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寧徊風如此說,眾人的眼光都不由落在那口古怪的箱子上。此廳本就不大,諸人座位相隔不遠,中間又放上這麼一口大箱子,頗顯擠迫,更添一種詭異的氣氛。
諸人進廳時見到那箱子突兀地放於正中,便覺得其中定有文章,卻委實想不透寧徊風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均不言語。惟有扎風耐不住叫道:“寧先生你玩什麼花樣?這口箱子中放的是什麼?”龍判官呵呵笑道:“大師莫急,這口箱子裡的東西乃是寧先生心為大家準備的,與在場諸位都有點關係。”聽他如此一說,眾人心頭疑慮更深,均望著寧徊風,待其解謎。
寧徊風眼見眾人的好奇心全被勾了起來,滿意地一笑,提高聲音:“各位遠道而來,可算給足了擒天堡面子,可這結盟一事卻也讓堡主與我左右為難,卻不是怕得罪哪一方。只是川東離京師甚遠,能得到泰親王與太子另眼相看,既是受寵若驚,又是誠惶誠恐,惟恐空掛一個盟約卻談不上有何助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龍判官接口笑道,“龍某雖只是武林中人,但一向奉守朝廷法紀,擒天堡雖是江湖門派,卻也常常幫助官府維護一方安定,若是能為川東百姓多出一分力,實是心中所願。”寧徊風與龍判官一唱一和,這番話可謂取巧至極,既不表明態度與何方結盟,又不開罪各方勢力。眾人心頭無不暗罵一聲“老狐狸”小弦卻聽水柔清低低道了一聲“寧滑風”肚內暗笑,強自忍住,目視水柔清,重重點了一下頭,面上卻仍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
寧徊風繼續道:“何況泰親王與太子一向對擒夭堡多有照顧,只要泰親王與太子有何吩咐,擒天堡上下無有不從,事實上以往雖無結盟之約,卻已有結盟之實。而這若是簽上一紙合約,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卻不免會引起江湖上一番說辭……”說到這裡,見齊百川與關明月臉上變,寧徊風微微一笑,拍拍手掌,二個黑衣人應聲走了進來,站在那口大箱子旁邊,靜待寧徊風號令。
林青與蟲天師互望一眼,神喜憂參半。聽寧徊風語意,結盟一事怕是要不了了之,但顯是另有下文。莫不是與將軍府已先結盟了?推想到鬼失驚未現身於此,或許便是與擒天堡已有了什麼合約回京覆命了。
寧徊風呵呵一笑:“若是現在當場宣佈擒天堡與何方結盟,只怕過不了幾天便鬧得天下盡知。人言可畏,擒天堡擋得住千軍萬馬卻未必抵得了江湖言,所以我與堡主商議之下,便分別給諸位送上一份禮物,待齊兄與關兄將禮物送回京師,親王與太子自然便知道了擒天堡的態度,卻沒有必要在此公佈了。此間苦衷,尚請齊兄關兄原諒一二。”他這一說大出眾人意料。齊百川與關明月心中忐忑,均猜想對方是否早已與擒天堡暗中來往,所以一件禮物便可推知擒天堡的心意,只是表面上誰亦不願示弱,都是淡然處之,一副早就深知內情的樣子,同時抱拳道:“但憑寧先生決斷。”林青與蟲大師猜不出寧徊風心意,見齊百川與關明月不置可否,心中都泛起一絲不安。寧徊風送禮之舉大有可能是緩兵之計,表面上互不得罪,暗中卻與一方定下合盟,而聽他言語合情合理亦是無從指責。他們剛才已聽出箱中實是藏有一女子,不知寧徊風會做何安排,只好靜觀其變,畢竟身為外人,不好橫加干預。小弦與水柔清聽到這箱子中原來是送給齊、關二人的禮物,均是大為好奇,以擒天堡富甲一方的財力,這禮豈不非同小可,恨不得趕快打開箱子看看究竟。
“此箱分為三層,這第一層的禮物乃是送給妙手王的。”寧徊風目視二個黑衣人,吩咐道,“開箱!”二個黑衣人走前幾步,各出雙手,分按在箱子兩側,齊齊低喝一聲,往中間一擠。箱蓋應聲彈起,箱子上面約有二尺餘長的半截木板隨之而碎。他們開箱的手法與眾不同,那箱蓋分明已被釘死,卻不用斧鑿,全憑手上勁道互抵後產生一股向上的彈力將箱蓋頂開,憑威猛的掌力將箱子上半截木板盡數震碎,而下面的木板卻絲毫不受影響,顯示出頗為深厚的內力。最難得是那箱蓋平平飛起,不見絲毫傾斜,顯是二人手上的勁力不偏不倚正好抵消,可見配合練,心意相通。
蟲大師見兩個黑衣人身手矯健,配合無間,心中微驚,口中卻淡然道:“擒天堡藏龍臥虎,寧兄這兩個手下功夫可不弱啊。”單是這二人手上的功夫怕就不在江湖普通二好手之下,卻僅僅是擒天堡中不知名姓的隨從,擒天堡的實力可見一斑。寧徊風笑道:“雕蟲小技,讓兄臺見笑了。”木箱上半截一碎,
出裡面的物事。頓見一道紅光
了出來,照得廳中諸人眼前都是一花。定睛看時,卻是一株尺餘高的大珊瑚,紅光湛然。珊瑚被雕成假山之狀,十分
細,上可見亭臺行廊,橋欄水瀑等。這麼大的整株珊瑚本就少見,再加上這份雕琢之功,價值著實不菲。假山中尚有一小山
,
中卻放了一顆足有雞蛋大小的玉
珠子。那珠子全身晶瑩,不見一絲瑕疵,反映著珊瑚的紅光,透出一股明澹清冽之氣,
小珠大,也不知是如何放進去的。這寶珠的價值相較那珊瑚只怕還要更勝一籌,最難得寶珠與珊瑚渾然一體,似是天然長就一般,這份大禮確可謂是無價之寶了。
眾人看得目眩神。此等寶物縱是有心求購怕也難得,也不知寧徊風從何處
來。小弦平
少見此等華貴之物,更是瞠目結舌。
寧徊風對關明月輕聲笑道:“此寶本叫‘剖腹藏珠’,我卻嫌其隱含刀兵之氣,重起個風雅名字為‘珠胎暗結’。煩請關兄帶給太子,以表我擒天堡對太子的一番誠意。”關明月大喜,他素知太子最愛收藏各種名貴寶物,但即便是皇室內也少見這樣緻的寶物,縱是與擒天堡合約不成,也可對太子有所
待,何況寧徊風既然故意起名叫“珠胎暗結”其意怕亦是不言自明。齊百川心中不忿,忍不住喃喃低聲道:“什麼‘珠胎暗結’,我看是‘明珠暗投’。”水柔清見小弦嘴裡唸唸有詞,只道他見這寶物驚得呆了,忘了與他賭氣,偏頭問道:“你做什麼?”小弦臉上一紅,卻不言語,原來他正在拼命記下這幾個成語,以備
後不時之需。
蟲大師聽齊百川語意不善,有意相幫關明月,笑道:“齊兄言重。江湖人都講究彩頭,送禮更要取個好名字,若要一意糾纏於這等枝節,豈不讓人看輕了?”關明月聽林青一方幫自己說話,膽氣愈壯,冷冷道:“江湖上一些不知名的小捕快也自封為什麼神捕,何況這等千年難遇的寶物。”這話確是直諷齊百川的神捕之名了。
齊百川大怒,但畢竟關明月成名已久,是京師大大有名的人物,而自己不過刑部一個捕頭,何況泰親王嚴令不得與太子人馬衝突,不能太過開罪,一腔怒火盡皆發在蟲大師身上,戟指喝道:“你是何人?不敢報上名姓的藏頭尾之輩,這等地方豈有你說話的餘地?”他雖見蟲大師適才
了一手不俗武功,但心火上湧之下,再也顧不得許多。
蟲大師眼中光一閃,正要開言,寧徊風呵呵一笑:“齊兄息怒。這位兄臺不報名姓自是有其道理。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人,我這禮物亦有他的一份。”又轉臉對蟲大師道,“仁兄莫怪齊兄,看在我的面上多擔待一二。”齊百川實不敢當眾與寧徊風翻臉,只得悻然作罷,他今
屢次為關明月所笑,一口惡氣實在咽不下,只得恨恨瞪了關明月與蟲大師一眼。
蟲大師一笑置之,心頭卻猜測寧徊風如何會準備好給自己的禮物?莫不是早就算定了自己要來此處?關明月卻是故意側開身子,對齊百川挑釁的目光視而不見。林青見齊百川與關明月勢成水火的樣子,心中暗驚,幾年不回京師,真不知京師各勢力已鬧成這個樣子。
扎風見寧徊風幫著蟲大師說話,亦是坐不住:“你們漢人偏偏就是這許多的講究,哪似我們藏人痛痛快快,是戰是和一言可決,這般婆婆媽媽豈不讓人笑話。”小弦雖是看不慣扎風的霸道,這一言卻聽得暗暗點頭,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種直覺:寧徊風這般故玄虛,其後必是藏著什麼大陰謀。
寧徊風大笑:“扎風大師莫急,這下一個禮物卻是送與你的。”一時齊百川與關明月亦無暇鬥氣,眾人不由重又望向那口箱子。剛才給關明月的禮物已是那般驚人,卻不知寧徊風會送給扎風什麼。
寧徊風道:“吐蕃與蜀地接壤,久聞吐蕃大國師蒙泊之名,一直無緣拜見。泰親王此次與擒天堡結盟之行專門請了大師前來,實是有其深意,是以我思考再三,將這本是給泰親王的禮物割愛與大師,尚請大師笑納,務要理解我擒天堡的一番苦心。”林青雖是一直不言語,但心念澄明,察觀各人反應。他見寧徊風以一口箱子便將在座諸人的心神牢牢抓住,心頭對此人更增顧忌,相形之下,龍判官就全然如擺設一般。
寧徊風對兩個黑衣人微一點頭示意,二人又如剛才一般運氣裂箱。大家目光望去,這次卻與剛才不同,箱裂後出一道三尺餘高的彩
幕布,將箱內的物事圍住,不知其中是什麼。
那彩幕布上畫有神態各異、不知名目的鳥獸草木,與中原山水潑墨素描迥然不同,在二個黑衣人的掌風漾動之下,緩緩起伏,其上所繪的鳥獸栩栩如生,充滿了動
,更增添了一種神秘的異國風情。
寧徊風對諸人惑然目光視若不見,從懷中取出一支小管,放於邊,撮
一吹。一股尖銳的聲音驀然響起,人人心中均是一跳。小弦更覺得心口猛然一震,那股四肢無力的
覺突又襲來,大驚之下張口
叫,卻是發不出一點聲音。蟲大師坐在他身邊,
覺有異,一把抓住他的手,將無上玄功輸人他體內,助他抵禦寧徊風的銳音。蟲大師心頭震撼:雖未見過寧徊風出手,但觀他制住小弦的手法,再加上現在的音攝之術,分明是一種非常厲害的
派武功,以往江湖上只聽說寧徊風“病從口人,禍從手出”更多的是說其
於算計。但現在看來,此人的武功怕是大有來歷,只恐未必在自己之下。
隨著寧徊風口中小管的聲響,那彩幕布中發出一聲女子的嬌
,其音慵懶,便似是才為寧徊風發出的銳聲喚醒了一般。在場諸人聽在耳中,心內俱是一蕩。
一隻手臂忽從彩幕後伸出,五指成啄狀,昂然指天。那手臂光滑白哲,肌膚幾近於透明,上面的脈絡血管隱約可現;手臂本是靜若玉雕,但隨著搭在臂上的輕紗翩然落下,如弱柳溺風、浮萍漾水,再加上輕動的手指,驀然便有了一種動
,如磁石般將各人眼光牢牢
住,均不由在心中暗歎一聲:原來藕臂蔥指便是如此這般!
那手臂柔若無骨,做出各種姿態,若棲枝綵鳳傲翼,若萌情小鳥誘歡。初時手臂高舉,越落越低,最後軟弱無力地垂搭在彩幕上,只餘二指在外,塗成粉紅的指尖尚在不停顫抖,那種不堪重負的嬌怯更是令人血脈責張,恨不能上前為她輕捶按摩,以舒惜花之情。就連小弦這等不懂男女之事的孩子也看得心頭坪坪亂跳,熱血上痛,一雙眼睛再也離不開那幕布,猜想其後應是怎樣一個絕代佳人。一時廳上靜聞針落,惟有扎風的喉間發出“咕咚”一聲,卻是狠狠
下了一口唾沫。
寧徊風似是極懂人的心理,隔了良久,靜待那隻手指將諸人的好奇心挑至最大,這才重又將小管放於邊。尖銳之聲一起,那搭在幕上的手指一動,手臂再度揚起。指、掌、腕、肘、肩依次頗有韻律地晃動著,從彩幕後扶搖而起。裡面那女子本是睡臥,如今卻似緩緩坐起身來,手臂的盡頭終可見一頭如雲秀髮,那髮
卻呈金黃,柔軟而捲曲,與中原女子大不相同,披散在隱約半
的一段玉頸上,就若是披了一件羽衣。眾人已猜出箱中必是一異族女子,均是瞪大了眼睛
睹芳容,但她偏偏還不
出頭來,只見到一頭金髮在彩幕端沿處如波
般起伏不休,怎不令人心猿意馬。
寧徊風哨音再急,如同與哨聲應和般,一張雪白的臉孔從彩幕後緩緩探出,眾人屏息細看,果是一個美豔無雙的異族女郎。小弦雖從小在滇境長大,見過不少苗瑤等異族女子,但這般金髮碧眼,顴高鼻聳的異國女郎卻是平生第一次見到,一時瞪大雙眼目不轉睛地望著那張白得幾近透明的臉孔,按中原的審美標準實是看不出妍醜。只是那肌膚白得耀眼,太不尋常,忍不住低聲對旁邊的水柔清笑道:“比起她來你可真就像一塊黑炭頭了。”水柔清大怒,其實她皮膚甚為白哲,只是天生人種不同,自是不能與這異國女子相較,聽小弦如此說,雖明知他在故意惹自己生氣,卻也按捺不住,當場翻臉太現痕跡,便在桌下狠狠踩了小弦一腳。這一招卻是她家傳“隨風腿法”中的“踏梅尋芳”迅捷無比。別說小弦武功不高,便是一般江湖好手碎不及防下只怕也閃躲不開,何況小弦視線被桌几擋住,這一腳踩個正著。
水柔清含忿一腳踩出,立時後悔,急忙收力。小弦雖學有武功,但如何敵得住四大家族的絕學,還好這一招重在以速度取勝,力量並不大,加上水柔清及時收力,不然只怕小弦的躁骨也要被踩折了。水柔清本待聽得小弦一聲痛呼,心頭怦怦亂跳。若是平打鬧也就罷了,在這等場合豈不讓敵人恥笑。卻不料小弦雖中一腳,口中卻無半分聲響,水柔清側目看去,卻見小弦滿面通紅,若說是強忍痛苦卻又不像,他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對自己這一腳竟似渾若未覺。心中大奇,不由順著他的眼光看去。
這一看卻將水柔清看了個面紅耳赤。原來那木箱中的異族女子已緩緩站起身來,身上卻只罩了一層粉紅輕紗,隨著她的身子如水蛇般扭動不休,滑臂玉腿,蜂
聳
,玄虛處隱約可見,再加上嘴中輕舒嬌
,眉目間
旎風情,在場諸人全都是
中劇震,啞然無聲。縱是水柔清不解男女之事,見此情形亦是羞得面上飛霞,慌忙垂下頭來。這才明白小弦何以對自己的一腳恍然不覺,心買更恨,又是重重一腳跺了下去。
“啊!”小弦一聲大叫,將廳中眾人的目光全都引了過來。寧徊風目光有意無意地一瞥林青,再掃到小弦身上,哨音停了下來,笑道:“這位大食國女子年方十八,自幼擅舞藝,再經瑜枷高手調教,全身柔若無骨,實是少見的天姿絕
。”林青雖是都一剎那間亦是神馳目
,但立即默運玄功,緊守靈臺。此刻見寧徊風面上雖亦如廳中諸人一般
茫,眼中卻仍是一片清明之
,心頭暗凜:剛才寧徊風的哨音中分明暗含攝魂之術,此人武功涉獵旁雜,十分
異,再加上這份捉摸不透的心計,確是平生少見的大敵。
小弦第一次見這般香豔的情形,正在意亂情間,先是腳上劇痛,神智頓清。再聽到寧徊風的話,更有水柔清的一聲冷哼,這才恍然清醒。被寧徊風調笑也還罷了,讓水柔清見到這般情景才真是大傷面子,臉上如中熱毒般陣青陣紅,一時卻又不知該如何分辯,期期艾艾地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