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這種霧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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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在五百年前,他也絕不會對於一場戰鬥如此執着,但是這次不同。他第一次害怕自己忘記,他記極好,當在古塔之中,那些文字他看了一遍便記在了心裏。

但是這次他卻很害怕自己忘記哪怕一個戰鬥的細節。那場戰鬥從山腳打到了山巔,又從山巔打回了山腳,反反覆覆,極其焦灼慘烈。他睜開眼,抬起頭望向天花板,輕輕吐了口氣,終於説了句:“原來如此。”第四天的時候,裴語涵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門,林玄言説了句進來吧,聲音有些沙啞。裴語涵將一碗蓮心桂子粥捧到了他的牀邊,很是憐惜地看着他“吃一點?”林玄言接過瓷碗緩緩吃了起來。

裴語涵輕聲道:“師父其實不必這樣的,我知道你以前從來沒有輸過,可能一時有些難以接受,但是你也和我説過呀,修行本就是逆水行舟,怎麼可能一帆風順呢。”林玄言邊吃邊答道:“你對我這麼沒有信心?你怎麼知道一定是我輸了?”裴語涵微怔“你難道贏了?”林玄言解釋道:“我們本就不是尋常的打生打死。其間諸多細節現在還不方便説,將來會給你講的。”裴語涵輕聲道:“這麼説,你和那位季大小姐可真是投緣啊。”

“語涵不要多想。”林玄言説道:“我的道路和她基本上是八竿子打不着。”裴語涵問:“那你傷勢好些了麼?”問完這句話,裴語涵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氣息都變了。

那種頹廢萎靡忽然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鍾靈毓秀,想到了某種可能之後,她很是震驚。林玄言吃完了那碗粥,放在了牀的櫃子上,他輕輕打了個嗝,微笑着説:“我入化境了。”説完,他笑着抱了抱裴語涵,頭埋在她的肩頭,輕輕地蹭了蹭。

陸嘉靜恰好推開門便看見了這一幕。她臂彎間掛着兩件嶄新白衣,她面無表情地走到牀邊,將衣服丟到了牀上。冷冷道:“換上。”林玄言笑道:“有勞靜兒了。”陸嘉靜冷笑道:“怎麼不叫陸姑娘了?”裴語涵也笑了起來,有些幸災樂禍。

林玄言答非所問道:“以前我曾聽你説過,山綿延以致遠,水慷慨以至深,而劍如水,不求遠唯至深,以前我不以為意,近那一戰之後,我才明白此間真意。對了,那我還見到山外有一處幽靜蓮池,靜兒姐姐想看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有劍如水?”陸嘉靜輕輕嘴嚼着這幾個字。記憶回到許多年前,那時候她捧着一本書躺在崖石上邊讀邊念。

而他低頭在一邊鬆軟的沙土上畫着劍招。一直讀到某一句“劍當如水,不問載負,意深且靜,自成其舟”之時,他提出了不同的見解,那一次是尚在少年的他們少有的爭執。

仔細想了想之後,陸嘉靜也再想不出更多的細節了,她輕輕搖頭道:“我早就不認為我當初説的是對的。”林玄言輕聲道:“這有什麼,人的認知總是一個不停變化的過程,你這麼聰慧,到底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一定可以想清楚的。”陸嘉靜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入個化境就把你入傻了?還是那天被那個季大小姐給打傻了?”

“稍晚一些我帶你們去看看蓮花吧,明我們就離開此地動身回去吧。我最近總是覺得有些不安心。”林玄言道。

裴語涵點頭道:“也好,我也很是擔心小塘他們。”一想到許久不見的小師姐俞小塘,林玄言也忍不住笑了笑。林玄言沒有避嫌,當着她們的面很快換好了衣物,囑咐道:“我出去一下,很快便會回來。”裴語涵忍不住問:“去哪裏?”陸嘉靜道:“自然是去見人。”裴語涵更好奇了:“見誰呀?”陸嘉靜冷冷道:“還能是誰,自然是那位季大小姐。”林玄言無奈地笑了笑“是去見她,我和她還有點事情要説。”裴語涵道:“那你自己小心些。”

“嗯。”林玄言點頭,等到林玄言出門之後,陸嘉靜微微蹙起了眉頭,她緩緩踱步走到桌案邊,坐了上去,輕輕搖晃着腿兒,問道:“語涵妹妹,你可曾記得”劍當如水“是哪本秘籍上記載的理論?”裴語涵笑道:“姐姐你通讀藏典,學問如此淵博,竟也不知道?”陸嘉靜搖頭道:“百年之前,我便不修劍了。自然不記得。”裴語涵歪着腦袋想了想,術業有專攻,她修劍數百年,從未間斷過,對劍宗典籍自然也是通讀數遍極為透徹了。

稍一思索,她便想起了是哪一本:“好像是鴻安先生寫的《劍理雙化通説》,寒宮之中還藏有此書,若是姐姐興趣回去之後我可以給你找找。”陸嘉靜點頭道:“有勞語涵了。

你們真不愧是一對好師徒,這聲姐姐叫的可真甜啊。”裴語涵也笑了:“要不然叫什麼呀?叫你師姑不就顯得太大了麼,還是…你想做我師孃呀?”陸嘉靜微微一怔,隨後她有些羞惱道:“好你個小蹄子,偷偷喜歡了自己師父這麼多年也不知羞,現在本事大了?還敢拿話刺我?”裴語涵微笑道:“那又如何?反正陸姐姐你現在也打不過我,若是把我惹不開心了,我還順便報一報小時候的仇。啊…”説話間,陸嘉靜已經從桌案上落了下來,快步走到了裴語涵身邊,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推到牀榻上,裴語涵沒有用法術反抗,仍由陸嘉靜居高臨下地壓着自己。

陸嘉靜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笑道:“長本事了是不是?姐姐不好好教訓教訓你你就真的不知輕重了呀。”裴語涵抿着嘴忍着笑意,睜大眼睛對着陸嘉靜眨了眨,一副我見猶憐的神情,陸嘉靜差點要心軟之際,卻聽裴語涵微笑着説:“姐姐你現在鬆手還來得及哦。

等會可別怪語涵不講情面了呀。”

林玄言出了門之後便直奔一座茶館,走到茶館前時,季嬋溪恰好面走來,兩個人同時停下了腳步。

他們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一同不疾不徐,步調一致地走入了茶館之中,又在一個偏僻不靠窗的角落面對面坐下。這與其説是一間茶館,但其實賣的是茶點,一直到桌上茶水點心沒有上齊之前,兩人都沒有説話,甚至沒有互相多看一眼。

林玄言端起茶水,舉止嚴格按照茶藝書上的説法,一板一眼,輕輕飲了一口。季嬋溪搖了搖頭,如飲酒水一般將茶一飲而盡。那一場大戰之後,兩人皆未能直接步入化境,於是兩人相約在破境之後來到這間酒館,説一説接下來的事,他們都相信對方可以破開那道壁壘。

只是先後次序便又是一番較量。林玄言放下茶杯,看着季嬋溪,此刻她一頭短髮,看上去更加靈動秀氣,林玄言由衷讚美道:“季小姐不愧是天生麗質,換什麼樣的頭髮都這般好看。”季嬋溪冷冷道:“有意思?”林玄言輕輕地笑了笑,答非所問道:“我一向自視甚高。”季嬋溪漠然道:“我也一樣,”林玄言問:“雖然我們的修行脈路不同,但是你還是不能把我看作同道中人嗎?”季嬋溪搖搖頭:“你我都清楚,今天我們來可不是説這些的。”林玄言直截了當道:“你入通聖需要多久。”季嬋溪反問:“你需要多久?”林玄言沒有隱瞞:“十年。”十年便入通聖已經是天才中的天才,無比值得驕傲,但是林玄言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特別,反而是季嬋溪微微有些吃驚,但是她很快平靜。

“我也一樣,”季嬋溪答得看似有些敷衍,但是林玄言知道她説的也是實話。林玄言道:“但是我們還是不同。”

“有什麼不一樣,”林玄言道:“我要的是隨隨便便的十年,而你則需要不能被打擾的十年。”季嬋溪秀眉微微蹙起,有些不滿道:“你總能把自己説的很厲害,但是也沒見你打贏我呀。”林玄言反擊道:“季小姐不也一樣?”季嬋溪哼了一聲:“若我早些剪去長髮,你早就被我打得下不來牀了。”説到這裏她俏臉微紅,顯得有些惱怒。

林玄言自然也不願意怒這個小獅子一般的女孩,轉移話題道:“你需要十年,但是這個天下不一定能給你十年。”季嬋溪問:“為什麼?我如今在軒轅王朝地位很高,今破化境之後,即使是宗門也管不了我了。靜修十年有何難?”林玄言道:“我離開北域之時,邵神韻已經統一了妖族的西南邊陲。”季嬋溪自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還是不解:“邵神韻雖然自負自傲,可妖族怎會如此輕易發兵?”林玄言道:“我很喜歡算。在北域之時我就一直在算,我看見了許多種可能,而且其中許多都殊途同歸。”季嬋溪道:“時局不是下下棋那麼簡單。”林玄言繼續道:“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氣運的存在。”季嬋溪蹙眉道:“你再這麼拐彎抹角説話今天我讓你出不了茶館。”林玄言微笑道:“在我看來,氣運就像是籠罩在一座城市裏的大霧,而這種霧的變化,身在其中的人渾渾噩噩不自知。

而站的越遠的人看的便越清楚,我曾經在北域最北南眺過。那個距離自然看不見王朝的城市,但是我能看到王朝的氣象,就像是我們舉頭望月一樣,我們看不見它細小的輪廓。

但是它的圓缺變化卻能收在眼底。我相信我能看到,邵神韻也能看到。”季嬋溪問:“那你看到了什麼?王朝的氣運衰弱了?”林玄言道:“世間好物不堅牢,盛久必衰本就是常態。只怕邵神韻還未發兵,王朝內部便自己亂起來了。”季嬋溪想了想,還是搖頭道:“就算邵神韻發兵也沒關係,你應該知道仙平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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