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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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帥揚聲大喝,磁而似有質的聲音傳入每一個鐵血戰士的耳中:“在這片大草原上,是誰戰無不勝所向無敵?是誰讓敵人聞風喪膽望風而逃?誰才是威名遠震的無敵之師?誰才是征服一切的的英勇戰士?
…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一種令人豪情湧的蠱惑力,將三萬鐵騎的情緒盡皆重新調動起來,渾忘了適才的不滿。鐵帥每問一句,城下的三萬鐵血騎兵就一齊回答道:“是鐵血戰士!”
“對!正是英勇無敵的鐵血戰士。我們要征服的並不僅是避雪城,而是整個大草原,我們才是這片大地的主人,要讓人們世代傳誦我們的威名!”鐵帥的語音鏗鏘有力,懷著一份堅定無比的信心:“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們必須先要立穩基,加強力量。所以,從現在起,我們要在避雪城立足,要將避雪城從戰火中重建起來,讓它成為我們休養生息的家園。”鐵帥再長
一口氣,振臂高呼:“等到平定草原的那一天,這裡就不再是避雪城,而是我們鐵血帝國的都城!”這番話字字有力,衝擊著每一個人,奮迅高亢的群情一發不可收拾,終化做幾萬人的放聲狂呼:“鐵血帝國!鐵血帝國!”鐵帥的目光掃過三萬將士,心中亦充斥著不能自抑的
湧豪情。他已成功地將那份創建不世功業的信念植
在每一個鐵血戰士的心裡,從現在起,鐵血大軍才真正開始他們對草原的征服大業。
一個哭聲從肅然的避雪城人中響了起來,像是受到了傳染一般,更多的避雪城人開始哭泣。也許從此他們就將生活在鐵血騎兵的陰影中,他們無力反抗,他們只能做別人的奴隸,一切都掌握在別人手中,生不如死!
對未來的茫然,對命運的無助,讓越來越多的避雪城人放聲痛哭,哭音夾雜在鐵血騎兵的高呼聲中,更襯出一種末世般的彷徨恐惑。
鐵帥略帶不屑地望著避雪城人:“你們儘可放心,鐵血戰士只會對敵人毫不容情,而對自己的朋友只有尊敬與愛護。後鐵血戰士與避雪一族相互通婚聯姻,都是一國之民,何悲之有?”他提高聲音:“為使爾等安心,我將娶避雪城女子紅琴為
,並立紅琴公主為避雪城主,以化解雙方仇怨;然後我會親率鐵血大軍蕩平避雪城的世仇狂風沙盜,以示誠意。”城下的傳令兵早得了鐵帥的吩咐,不失時機地大聲喊道:“有請紅琴公主。”鐵血騎兵依言讓開一條通道,紅琴不事脂粉,一衣縞素,長髮披肩,身騎白馬,控轡徐行。柯都牽著白馬,帶著紅琴從鐵血戰士刀槍劍陣中緩緩穿過,往城門馳來。
紅琴虛弱的臉上只有大量失血後的蒼白,初曉的陽光鍍亮她高昂的面容,在幾近透明的肌膚上,彷彿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那似是因為憤怒而不斷起伏的脈絡。白衣風,青絲淡舞,裙裾飛揚,纖弱的身子在馬上搖搖
墜,似是一不小心就會跌落下來,每個人都想忍不住想去扶住她,卻又怕手中的刀槍會驚嚇到這渾不似人間應有的
靈,怕自己的雙手會沾汙這純潔無瑕的軀體…
鐵血大軍的眾將士那雖見到了紅琴,但一來距離較遠,二來心神全被鐵帥與呼無染驚天一戰所
引,是以直到今
方才領略到草原第一美女那難以言說的魔力。
那麼清俗的風情,那麼絕世的美麗,反襯在刀槍的寒芒中,是如此的不和諧,每個剛剛經歷過浴血廝殺的人都似覺到一股清芬之氣沁入心脾,心頭只有一片詳和寧靜。萬軍肅然無聲,不能置信地呆呆望著這好象是從最晶瑩的雪山裡出塵下凡的仙子緩緩從身邊掠過。
鐵帥的目光鎖在紅琴身上,直到這一刻,他才驚訝地發現紅琴的如斯美麗,竟然比世間任何寶劍利刃都更能刺穿他的心!
紅琴緩緩望著擁擠在一起的族人身上,眼中無淚,眼神卻是空的:若不是因為自己的美麗,她要麼已死在戰場中,要麼亦是其中的一員。
她覺得到避雪城人看著自己的眼光是複雜的,既有
,亦有一份嫌憎。
——或許,他們會以為:用整個族人的代價方換取了自己的富貴榮華。
“尊敬的鐵血戰士,我知道你們有許多兄弟死在了戰火中,倒在了避雪城堅固的城牆下,你們寧可殺儘管雪城人也不願意接受他們的投降…”紅琴的語聲在戰陣中輕輕響起:“可你們知道麼?避雪城人也和你們一樣,會為族人的死去而哭泣。子為丈夫悲傷,孩子為父親
淚,老人為兒子痛不
生…”士兵們靜靜地聽著紅琴的話,高舉的刀槍在一寸寸地放低。
“要是沒有這場戰爭,避雪城本可以給你們奉上最醇厚的美酒、最動人的歌喉,與你們一同在這片寧靜的大地上做最真誠的朋友,一起飲酒歌唱。”紅琴沒有哭,可她的聲音卻在啜泣:“可現在,當戰爭已經結束,當那麼多人已經死去,我們為什麼還不肯寬恕對方?為什麼還要彼此仇視?我相信,死去的人們都有著高貴的靈魂,會虔誠地乞求上蒼饒恕我們曾經的罪惡,會因為你們的寬容而在天堂微笑。所以,我請求大家,為了死去的人們,讓我們放下刀槍,重新在這片戰火燃燒過的大地上和平相處吧!”士兵們垂下了頭,沒有人出聲,紅琴的話如潺潺的水沖洗過每個人的心靈,驅走了仇恨,引去了戰意,再無絲毫殺戮之念。
紅琴在城門下了馬,拒絕了柯都的攙扶,一步步往城頭走去。
鐵帥木然地看著幾不敢相認的紅琴靜靜地來到自己面前,望著自己的眼睛,語氣中有一種孩子式固執的堅定:“尊敬的鐵帥,請你在幾萬鐵血戰士與避雪城民的面前、在這純淨的天空與白雲下答應我,鐵血戰士永遠不會再對避雪城動武。”
“我答應你。只要避雪城人不主動挑畔,鐵血將士永遠是避雪城人的兄弟朋友!”鐵帥大聲道,又不自然地輕咳一聲,將頭轉向城下的避雪城人:“你們記住,挽救你們的,不是避雪城的堅固城牆,不是一萬避雪戰士,而是二個人。一個是避雪城第一勇士呼無染,他讓我看到了避雪城人頑強不屈的血;一個便是紅琴公主,是她寧可犧牲自己換來族人的平安。”紅琴略微揚起頭,用清澈的目光掃了一眼鐵帥,似是不滿他的話。
鐵帥滿意地笑了,他就是要讓避雪城人覺到是紅琴拯救了他們,而紅琴心裡當然明白,這一切亦全是出於自己的賜予。
是的,他要用他霸道的方式征服她,並且不容她的拒絕!他的右手不由分說地搭在紅琴的肩上,將她嬌弱的身子攬在懷裡,紅琴身體微微一震,終於沒有推開鐵帥。
城下的鐵血戰士又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在他們的心目中,只有這美麗得猶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才配得上無敵的鐵帥。
紅琴低聲道:“你覺得你從呼無染的手中贏得了我麼?”她的聲音漠然而清貴。
鐵帥渾身一震。那一刻,他竟突然產生了一種自慚形穢的愧疚,如果沒有這幾萬避雪城人的生命做賭,他是否還能征服她?垂下的眼瞼望見她的赤足踏在被鮮血染紅的城磚上,有一種妖異的美。
鐵帥的手緩緩地、一寸一寸地紅琴肩上落下,亦是壓低聲音:“我說過,你可以只做我名義上的子,我並不需要得到你。”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倨傲:“你放心,我既然當眾答應了你不再與避雪城為難,甚至無論你是否嫁與我都不重要了。”
“你是人們口中的無敵統帥,蓋世英雄!但你知道麼?在我的心目中,卻永遠只有一個英雄。”一顆淚水滴在鐵帥冰冷的手掌上,鐵帥巍然不動,一任淚水在陽光下慢慢蒸乾。
鐵帥沉聲道:“在你心中,我算什麼?”紅琴悽然地一笑,似一朵暗夜悄然盛放的薔薇:“你還是個孩子,那個為了不叫仇人父親而寧可漂泊的孩子…”鐵帥的心臟第一次如此劇烈的跳動起來,一份難以述懷的情緒在
口驀然
淌。他突然有種把她緊緊摟在懷裡的衝動,卻強自壓抑住,只是手指輕輕一動。
紅琴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城下的幾萬避雪城人,臉上洋溢著快樂的光彩。她並不是避雪城的公主,他們也不是她的子民,她只是避雪城平平常常的一位小女子,他們亦只是她的族人、親朋、兄弟、姐妹…直到現在,呼無染、三十個避雪戰士和她自己的犧牲才有了真正的價值。
紅琴猛然踏前二步,站在城牆的邊緣,回頭對鐵帥決絕而堅定的一笑,然後從高高的城牆上跳了下去。
也許,也許鐵帥本有機會拉住紅琴,但他沒有,他的心神還沉浸在紅琴的話語與那絕世風情中,只是怔怔地望著她純白的身影如一朵純白的雲般從城牆上飄過,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