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七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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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將她抱在懷裡,一路打著股入城的羞恥情景,如今時過境遷,她又成了那萬人景仰的仙子,前塵往事入夢婆娑,一一如
水。
他忽然有種衝動,想要將身邊的女子按在身下,再狠狠教訓一頓,如今她這般淡然冷漠,又端著仙子架子,想必會很有趣,只是他很害怕她會真的生氣。裴語涵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頭望著他,微笑道:“小徒兒,別想著對為師不敬。”林玄言汗倒豎,身子下意識向後縮了縮。她怎麼可能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難道…裴語涵望著滿城雪
,聲音悠悠響起:“徒兒乖一點,為師見隱了。”林玄言驚了一會,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連忙掐滅了自己不敬的想法,誠心誠意道:“師父真是劍法通天!徒兒願隨師父誠心修道,一生望師父之項背。”裴語涵滿意地點點頭,又讚許了一句:“孺子可教。”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一直走到了城外。林玄言問:“我要隨師父回山門嗎?”裴語涵道:“不必了,今
天
已晚,你先歸家,莫讓兩位徒媳著急。”
“那登記拜師名冊之事…”林玄言問。
“後再說。”裴語涵道。林玄言神
微異,行了一禮,道:“是,師父。”兩人便在城外分道揚鑣。十步開外,林玄言回身望了一眼那風雪裡婆娑的背影,忽然大聲道:“師父,你身為劍仙,為何不佩劍?”
“無劍。”
“弟子許多年前為你備好了一柄劍,在老井城那座鐵匠鋪中,如今劍已鑄好,只等師父去取。”裴語涵身子微晃,定了定神,才嗓音清冷道:“不錯,還算孝順。”
…
遮蔽浮嶼的萬里雲海緩緩消散,那座天上仙島現於人間,如無光星辰。聖女宮門在厚重的聲音裡緩緩推開,蘇鈴殊木立門外,看著越來越大的門縫,心境如風拂面,吹起亂絮無數。
那一刻,蘇鈴殊覺得自己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某個人的附庸與影子。夏淺斟一身湖的簡單衣裙,妍容鴉發,如平靜溫軟的玉,卻又帶著蘊藏了萬年的寶氣珠光。
她望著蘇鈴殊,淺淺一笑。站在她身邊的葉臨淵同樣素樸白衣,墨染的長髮隨意披下,面容剛毅無鋒,如斂去了所有寒芒的劍,卻有一種讓人退拒千里的無端念頭。
“蘇妹妹,好久不見。”夏淺斟走到她的身邊,撫了撫她的頭。那一刻蘇鈴殊竟生出對方要將自己吃掉的錯覺。這個念頭不過一瞬,夏淺斟嘴角微微勾起,微笑道:“算了,不嚇你了,從今往後,你徹底自由了。”話音如刀,無形落下,斬去千絲萬縷。蘇鈴殊覺得身子一輕,那些曾經束縛著自己的執念和記憶煙消雲散。
她曾經無數次思考自己是誰,但如今真正做了自己,她卻並不覺得開心。夏淺斟的衣袂帶起微風,拂過蘇鈴殊耳畔的一綹細發,風過,浮嶼的雷火漸漸平息,花卉漸次甦醒。
葉臨淵深深第看了她一眼,走過她的身邊,平靜道:“從今往後,好好修行,將來你會成為浮嶼新的首座。”蘇鈴殊並沒有因此覺得高興,那種患得患失的情緒依舊包裹著她,她問道:“我能去遊歷天下嗎?”
“可以。”
“那你們接下來要去哪裡?”
“取劍殺妖尊。”
“非殺不可嗎?”
“是。”葉臨淵說完這一聲,向著遠方走去,人群向著兩邊分開了,蘇鈴殊明白,如今整個天下,邵神韻是唯一可以威脅到他們的人,殺了她,之後漫長的修道歲月才可以平靜,他們要斬開這方天地去往更大的天地看看,哪怕有千萬難。
可這又有什麼意義呢?如果葉臨淵已入見隱,那他出劍,哪怕是那位妖尊大人也得身死道消吧。屆時北域將徹底天下大亂,無數妖怪都會死去,整片北域說不定都會被蕩平。
而屆時葉臨淵或許會做一個甩手掌櫃,再不過問天下浩劫,只與夏淺斟潛心修道,甚至破開見隱境界,打碎這片虛空障。野心
。金書三萬年讓他受益無窮,貫通了有史以來所有的道法,卻竟未能動搖他心
分毫?
蘇鈴殊只覺得背脊發冷,不再多想。如今他要殺妖尊,誰又攔得住呢?偌大的浮嶼,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這一對天作之合的道侶身上。見隱的境界如大風吹伏百草,令那些心高氣傲的修士生出只能跪拜不敢直視的衝動,而在無人關注的地方。
那座幾乎已經被人遺忘的代刑宮,宮門緩緩打開。白折走出之時,已是滿頭白髮,此刻,葉臨淵與夏淺斟並肩站在浮嶼的觀神玉臺上,今夜,只要他們前往承君城,將邵神韻斬於地牢之中,從此修行之路便高枕無憂。
“先隨我取劍。”葉臨淵道。他牽著夏淺斟的手,腳尖輕輕抬起,向著虛空踏出一步,他一腳還在玉臺之上,一腳卻已經落在了千里之外。
但他這一腳未能跨出去,一柄古拙長劍橫亙在他的身前,硬生生攔住了他的去路。正是規矩。不知何時,白折已然站在了葉臨淵面前,麻衣白髮,容顏蒼老,劍先至,人隨後便至。
眾人這才想起,那座代刑宮也已關閉了七年。在所有人都覺得白折首座折了心氣,可能要死於這個死關之時,規矩劍破空而至,停在他與葉臨淵之間。
葉臨淵看著身前那柄古拙沉鈍的長劍,上面的刻痕歷經千年未曾生鏽斑駁,清晰地鐫刻著方方正正的紋路,一如白折眉角蒼老的皺紋。葉臨淵笑問道:“白先生要攔我?”白折長髮覆面,形容枯槁,如誦讀經文的苦行僧一般,他聲音蒼老道:“七年之前,你的行事便已在規矩之外。當時我未敢問劍,如今你要劍臨人間,我便自然而然醒了,也自然而然來了。”葉臨淵道:“我與七年前的我已是天壤之別,你當時未出劍,此生便也失去了出劍的機會。”白折點頭道:“我明白,但我仍想試試。”葉臨淵悠悠道:“聽說多年前,你曾以劍傷過語涵?”白折道:“我與裴仙子在雪原上有過一次手。”葉臨淵問:“她當時出的第一劍是什麼?”白折道:“撥雲開
。”葉臨淵點點頭,將手伸到背後,作拔劍狀,劍鋒摩擦沙石般的聲音響了起來,他的背後宛如真的有一柄絕世之間,隨他心意緩緩出鞘,葉臨淵的聲音契合著拔劍聲響起:“那便是此劍吧。”白折靜靜地看著他,問:“你還沒有自己的劍?”葉臨淵道:“很快便有了。”白折想到了那個傳聞,悠長嘆息,他將規矩抵在身前,一如當年般低聲喝道:“劍名規矩,天下雪走。”
…
林玄言回到家中,在陸嘉靜的盤問下將今遇見裴語涵的事和盤托出。陸嘉靜嗤笑道:“你們師徒真是擅長裝瘋賣傻啊,接下來呢?老老實實做人家徒弟,再沒有非分之想?”林玄言道:“語涵如今能有這般心境,或許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陸嘉靜疑惑道:“她真的已經見隱了?”林玄言道:“我也不確定,她說是就是吧。”陸嘉靜嘆了口氣,有些氣餒。過去她也曾是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女,如今百般波折,升境墮境都成了家常便飯,輾轉這麼多年,卻仍在化境,連年僅二十多歲的季嬋溪都比她厲害了。
林玄言安道:“我與季姑娘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還不是都聽從靜兒調遣,將來我們成立一個隱世宗門,靜兒擔任教主,我們左右護法,如何?”陸嘉靜冷笑道:“然後教主被左右護法輪
欺負?”林玄言眯起眼笑看著她,腦海裡已經腦補起了那個動人的畫面,心裡癢癢的。門忽然被推開,季嬋溪跑了進來,蹙眉道:“外面…好像出事了。”三人跑了出去。
門外,大雪如珠簾倒卷般排空而上。每一片雪都似是一柄劍。南宮的房門也已推開,她看著漫天倒卷的殘雪,神凝重。
在昨得知邵神韻被封印在幹明宮地牢之時,她便心緒不寧,她與林玄言商議,今夜之後,他們便聯手撕開軒轅王朝的護國大陣,救出邵神韻。
林玄言對此沒有異議,七年之前,他也曾對邵神韻許諾過,將來某,要借她一劍。如今也正是還諾的時候。於是這一夜變得無比漫長,南宮總有種不祥的預
,似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如今見到這大雪倒卷,她更難平靜。
林玄言伸手接過了一片雪花,攤在手心,雪花奇巧的紋路如被劍細細雕琢過,帶著鋒芒銳意。
老井城中,裴語涵掀開了那鐵匠鋪子的簾子走了進去,打鐵聲迸濺著火星,眉目蒼蒼的鐵匠抬起頭看著冪籬女子,放下了手中的鐵錘,將燒紅的烙鐵茲入水中,白霧騰起,他一瞬間像是蒼老了百歲。
“姑娘可是來取劍的?”老鐵匠問。
“是。”老鐵匠從琳琅滿目的劍架上隨手取下了一柄普普通通的長劍,遞給了裴語涵,道:“這是我最得意之作,耗盡了平生心血,我曾無數次想過它未來的主人會是誰,如今仙子既來承劍,那它便終於有了歸屬。”裴語涵接過了那柄普普通通的長劍,手指抹過劍身,劍上銘文霎時如火湧動,璨然明亮,裴語涵喟然長嘆:“先生不愧為絕世之匠人,能鑄如此絕世之劍,定可以名留青史。”老匠人站了起來,雙手負後,目光緩緩掃過那些掛在牆上,長短不一的劍,隨著他目光
動,屋內如有秋風起,吹得長劍叮噹碰響。
“如果可以,七百年前,我還是願意做一個史書唾棄的昏君。”老鐵匠自嘲地笑了笑,渾濁而蒼老的目光望著裴語涵,道:“請裴仙子為此劍賜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