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裑子搖搖卻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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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語涵看著劍,手指抹過劍鋒,劃出一滴血,她將這滴血滴在劍尖,長劍所有的紋路剎那如火,她看著這柄火璀璨的絕世之劍,思怵片刻,微笑道:“便叫…三月吧。”
“三月…不錯的名字。”裴語涵捲簾而出,恰好望見滿天雪幕倒卷而上。她抬頭看著白茫茫的天穹,將劍歸於鞘中,向著長街盡頭走去。…方圓碎裂,規矩劍哀哀顫鳴,徘徊在白折左右,如涕如訴。他的身前已經不見了葉臨淵的身影。方才一次撞劍,將浮嶼硬生生撞退了數百丈,堪稱驚天動地,他能斬出如此一劍,本該覺得平生足矣。
可終究還是有些遺憾。白折抬起頭,看著那片虛無縹緲的天空,他的臉上盡是血,麻衣上也是血,指間都是血,他一身修為緩緩逝,在那撞碎了那一記仙人之劍後,一身鋼筋鐵骨般的身子亦不堪重負,千瘡百孔。
連自己都不過一劍之力,那天下還有誰能攔得住他呢?白折收回了視線,默然閤眼。血成漿,漸漸乾涸。承君城中,某條僻靜的老街之外,忽然出現了一對年輕的道侶。男子白衣墨髮風姿郎朗,女子湖
裙衫姿容傾城。
男子撐著一柄木傘,挽著女子的手緩緩走來。他們憑空出現,卻毫不突兀,如落在泥間的殘紅和打溼傘面的雨滴。雪已不再倒卷而上,紛紛落回了人間。林玄言起身,與陸嘉靜對視了一眼,知道有人來了。
宅院的大門被推開,林玄言望著門口站立的那對道侶,平靜道:“有失遠。”陸嘉靜站在他的身邊,道心飄搖。林玄言握住了她的手,輕聲道:“沒事。”陸嘉靜嗯了聲,看著這位五百年未見之人,看著那平靜而冷漠的眉眼,絮亂的心境逐漸平靜。
葉臨淵與夏淺斟穿過皚皚的庭院,走到了石階下,他看著陸嘉靜,看了好一會,行了一禮:“師姐好久不見,這些年葉某讓師姐受苦了。”陸嘉靜冷笑道:“你說這些有什麼用?”林玄言擋在陸嘉靜身前,道:“今天你該不會只是來敘舊的吧?”葉臨淵看著他,道:“七年前,你能逃開那個必死之局,我頗意外,這令我合道之
晚了七年,但你終究逃不了一輩子。”季嬋溪也站起了身,站在林玄言身側,握住了他的手,望著葉臨淵的眼神銳利得像是刀子。
“你就是傳說中那個大劍仙?要打便打要殺便殺?在這裡故玄虛廢什麼話!”季嬋溪指了指夏淺斟,厲聲質問:“你自己上還是和這個女人一起上?”葉臨淵看著這個黑衣黑裙的小姑娘,溫然笑讚道:“後生可畏,如此年紀便入通聖,比我當年更強,只是可惜,年紀終究太小。”季嬋溪神
更加不耐煩,她道:“要出劍便出劍,囉嗦什麼囉嗦?”葉臨淵道:“我此來不為出劍,只是取劍而已。”說完之後,他回身望了一眼,笑問道:“怎麼不見失晝城大當家,聽聞大當家風采絕倫,葉某早就想見一見。”林玄言眼
陰沉,沉默不言。方才葉臨淵出現在長街上的那一瞬,他便心生
應,知道了對方的目的。他留在了宅中,但讓南宮設法避開葉臨淵,直接前去幹明宮,想方設法救出邵神韻。若是葉臨淵真的入了見隱,那麼這一戰多一個南宮也沒有意義。
況且他有信心,只要是季嬋溪持劍,他們便可立於不敗之地。如果南宮真的能破開封印救出邵神韻,那麼幾人聯手,甚至有機會直接將他殺了,但是剛才,葉臨淵說出取劍二字之時,一股極其不祥的預忽然湧現心頭,失晝城三年,他的道心早已堅如磐石。
而如今隨著葉臨淵的出現,卻隱隱有了鬆動的徵兆!葉臨淵只是稍一思索,便悉了南宮的去向,微笑道:“大當家雖然道法通天,但承君城大陣亦不是紙糊的。也罷,稍後我便去見一見那位大當家。”林玄言心中驟然繃緊,他將另一隻手伸到身後,握住了季嬋溪的手,他能
覺到,季嬋溪的手心亦滿是汗水。葉臨淵看著季嬋溪,伸出一隻手,淡然笑道:“借你夫君一用。”與此同時,林玄言大喊道:“同心!”季嬋溪閉上了眼,下一刻,她駭然睜眼。她與林玄言握緊了手,心意卻像是被什麼東西隔斷了,無論如何也勾連不到一起。葉臨淵微笑著看著他,如出一轍地喝道:“同心。”巨大的心跳聲在宅子中撲通響起,林玄言一個趔趄,身子前傾,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葉臨淵,渾身顫抖,背心皆是冷汗,只是
身化劍,魂魄離體的前兆!陸嘉靜同樣被眼前這一幕震驚得難以言表。
能與林玄言心意相通者唯有她與季嬋溪,葉臨淵又是怎麼做到的?她想不通其中關節,但是下意識地捏緊了林玄言的手,大喊道:“你給我回來!”葉臨淵依舊伸著手。
看著林玄言痛苦不已的神,平靜道:“持劍者唯心意相通耳,你生為劍靈,在這世上能與兩位女子真心相愛,殊為不易,但是你偏偏忘了,這個世間,最瞭解你的人是我,你的記憶是我給你的,你的
身是我替你選擇的,你的人生道路是我替你謀劃。
縱使你後來偶得機緣,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軌跡,但那只是人生某個節點的選擇,雖事關重大卻無法改變本,可你依然是我啊,這些聯繫比血脈更深,你又如何斬得斷呢?”
“你與當年的我,何其相似啊…”葉臨淵手指一轉,似隔空遙遙虛抓,此刻林玄言的身影已經漸漸變得虛幻,他的法相向著葉臨淵的方向不停前傾著。
似是隨時要凝成劍,被葉臨淵握在手中。陸嘉靜與季嬋溪皆臉蒼白,她們死死地抓著林玄言的胳膊,陸嘉靜眼眶微紅,她的指甲都深深扎入了林玄言的胳膊裡,她知道只要自己稍微鬆手,便可能是一生的訣別。
回到軒轅王朝之後,她也曾想過與葉臨淵的見面,她甚至還以為,自己能與他相逢一笑,達成和解,但是此刻一切成空,她只痛恨自己為何命運多舛,境界太低,無法將眼前那個面帶微笑的男子一劍斬死。
季嬋溪同樣咬緊了牙關,她一身修為盡數湧出,想要死死將林玄言鎖在原地,但是在這場拔河之中,林玄言依舊一點點向前傾著,一向驕傲的她甚至記得有點想哭,想幹脆放開手,直接撲向葉臨淵,與她生死廝殺。
但是她又無論如何不可能鬆開手。林玄言識海渙散卻又莫名地清醒著,他也設想過許多次與葉臨淵相見的場景,他曾經一度覺得,哪怕葉臨淵已經步入見隱,他與季嬋溪聯手,也至少可以平分秋。
若真的要大動干戈一戰,那也必定是連戰數月,慘烈至極,但是他沒想到,兩人才一照面,便是如此簡單幹脆的碾壓。對於葉臨淵對自己心神的召喚,他竟然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這一切,早在自己降生之時便已經被設計好了嗎…
“誰和你一樣了…少噁心我。”林玄言此刻面容近乎扭曲得不似人形,他心臟劇烈地震顫著,話語從牙齒縫中迸出,氣若游絲,難以聽清:“靜兒,嬋溪,抱歉…”葉臨淵面微變,笑容驟然斂去,他喝道:“住手!”林玄言用最後清明的意識勾連上了那枚聖識,劍火燎燃聖識,在識海中掀起巨大的旋渦,這個旋渦以恐怖的速度擴大著。
葉臨淵清晰地受到,這道狂暴的聖識會在不久之後撕碎林玄言,如果自己強行取劍,後果同樣不堪設想。陸嘉靜同樣察覺到了,她看著林玄言顫抖的虛幻身影,腦子一片空白,差點虛脫倒下,季嬋溪同樣
受到那股幾乎自爆的力量,她拼盡修為想要將其壓下去。
卻都像是飛蛾撲火,她心如刀絞。他知道自己此次成劍便再也回不去了,所以不如去死。
“不能陪你們偕老了…還有語涵,只好下輩子再喜歡你們了…”陸嘉靜與季嬋溪心知已難以逆轉,都是滿臉淚水,葉臨淵輕輕嘆息,垂下了手,漠然道:“可惜一柄好劍。”心念神魂離體外,林玄言所有的念頭要歸於沉寂,最後的意識裡,他像是立在一處空空寂寂的靈堂,周圍皆是這一生破舊的殘存影像。
陸嘉靜與季嬋溪的哭聲遙遠得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就在那聖識即將爆裂,下一刻便要將自己徹底噬之際,一個清涼如水的聲音幽幽地在靈堂間響起。
“唉…竟敢直呼我的名字,沒大沒小,以後要叫師父,不然門規論處。下不為例啊…”陸嘉靜著眼睛,模糊的視線裡,她看到了一襲寬大的白衣隔在了葉臨淵與林玄言的中間,大袖飄飛,那白衣女子伸出了一
瑩潤如玉的手指,點在了林玄言的眉心。
“語…語涵?”陸嘉靜喃喃輕喚,身子搖搖墜,幾
倒地。
“裴仙子…”季嬋溪同樣認出了她,她甚至不敢這是不是幻覺,只看到那指尖點上了林玄言的眉心之後,林玄言痛苦扭曲的面容漸漸平靜,他虛幻的身影重新凝成血,面容竟像是睡著一般沉寂了下來。
裴語涵收回了手指,將林玄言輕輕一推,陸嘉靜和季嬋溪一同接住了他倒下的身影,將昏死過去的林玄言抱在懷裡。裴語涵俯下身幫陸嘉靜擦了擦眼淚,輕聲道:“陸姐姐別哭了,有我在。”說著她站起身,回身望著葉臨淵,行禮道:“徒兒裴語涵拜見師父師孃,兩位…今請回吧。”葉臨淵看著她,平靜道:“語涵如今真是有大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