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暫借靈菩之葉消我鬱結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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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待畫得幾幅之後,醒言便似有所悟:這些號稱能辟鎮妖的符籙,絕不像陳子平所輕視的那樣,純粹是騙人的把戲。

醒言發現,在這些符籙圖樣中所有點畫線條裡,似乎暗蘊著某種易理,與那陰陽五行之道,頗為相合。這些點橫撇捺,按照一定的規律組合在一起,便似乎擁有了某種神秘的力量。

“看來,便如那玉笛五音,暗應著五行一般,這些個符籙圖畫,卻也是暗合著某種義理;以前我恐怕也是有些錯看了那清河老頭兒了!”想到這個,醒言便越發的虔誠起來,從開始那一腔的胡混盤纏之心,轉成為靜心凝神的認真寫畫描摹。

隨著那手腕筆尖的收發轉,醒言也漸漸進入一種“旁若無人”的心境,整個的身心,都似乎開始隨著那符籙的線條,婉轉延展。

而不遠處的那位陳子平,對此卻是毫無知覺,還在那兒怏怏不樂。一想到因為自己的不小心,便淪落到也要靠那幾張紙符賺取盤纏,這位上清弟子,便是既慚且愧。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便連這坐功甚好的陳子平,也開始有些不耐煩起來之時,那位一直端坐案前運筆畫符的張醒言,才算大功告成。

現在,少年桌前的几案上、身旁的鋪上,還有左右周遭的地板上,俱都飄滿了畫滿奇異圖案的符籙;有不少紙片,還是墨漬宛然,還未曾完全乾透。

原來,老道清河相贈的這本『鎮宅驅符籙經』中,各種符籙林林總總,五花八門啥都有;什麼辟解祟的、鎮妖捉怪的、役鬼通神的,甚至連那六畜興旺、五穀豐登、頭疼腦熱、蟻噬蚊叮,竟也都有相應的符籙!真個是:犄角旮旯無鉅細,五花八門全都包!

——也不知那老道清河,是從哪兒搞來的這本洋洋大觀的符籙經書。

折騰了這多時,醒言也來不及細細查勘,反正是依葫蘆畫瓢,每種都畫上幾張——按少年的心思,這樣也許可以廣開銷路。

待這些符籙紙片上的墨跡俱都乾透,醒言便招呼來那位蔫頭蔫尾的陳子平,一起將這些符籙撿集起來。

帶所有的符籙都集整到案上,醒言也讓這位上清宮的修道之人,順便看看他這符籙畫得如何。

聽得醒言問詢,這位陳子平陳道兄,便有些神思不屬的用兩手指,挾起一張辟符籙來,打量一番。

而那少年醒言,則是兩眼緊盯著這陳子平的神,心下頗為緊張——畢竟,他倆接下來幾天裡的旅途盤纏,俱都要靠這些個薄紙片了。

正在察言觀的醒言,卻突然發現,這位初時甚不以為意的陳子平,看著看著,臉上的神竟是漸漸凝重起來。

“怎麼了?是不是畫得比較醜,樣子很難看?”醒言緊張的問道。

“不是——現在要我說,張道兄所畫的這些符籙,恐怕還真是有些門道!”

“是嗎?”聽得陳子平這麼說,醒言頓時鬆了一口氣。

“是的,我盯著這張符籙看過一陣,卻覺得分外的神清氣,剛才那些個煩慮竟似是一掃而空!”

“是嗎!”得到這位上清宮弟子的讚賞,醒言簾便神起來,接過話茬說道:“正所謂‘畫符不知竅,反惹鬼神笑;畫符若知竅,驚得鬼神叫’!方才畫這些符籙之時,俺還是頗下了一番功夫的!”

“畫符不知竅…這話倒有意思啊。”

“是啊,這是俺聽你那位清河師伯說的。”

“哦,是他啊。我們這便出去?”

“好。呃~且再等我一下,待我再多畫上一張符籙。”剛要收拾傢什出門,醒言心中一動,又是端坐下來,開始照章畫符。這次,他卻翻到那“鎮妖”部分的最後一頁,說了聲:“就是它了!”然後,便開始認真描畫這個全書中最為複雜譎奧的符籙紋樣——據這符籙附帶的說明,宣稱這個符籙,若是製作施用者道力高深,便是那仙禽神獸,也得乖乖的被它鎮住!

當然,醒言可沒指望去鎮啥仙禽神獸——即使能鎮,那仙禽神獸可是他能碰見的?醒言內心裡是這麼琢磨的:“昨聽那老者說,曾有來這羅陽銷賣符籙的道士,最後卻被那小狐仙羞辱而去——正所謂有備無患,不管這符籙有沒有用,最好還是挑個據說是最厲害的,畫上以防萬一。”等這最後一張符籙的墨跡也已乾透,醒言便和陳子平收拾好這些個符籙,摞作一疊;又向那店主人借了竹桌竹凳,便來這店前開始設攤賣符。

醒言二人落腳的這家客棧,卻並非正好臨街;客棧的前門,離前面的大街還有一段距離。這中間,是一條青石板鋪就的甬道。夾路兩旁,是兩片青翠的竹林。醒言便和陳子平一道,將那桌凳擺到這竹道臨街處,在一片竹蔭下,開始銷賣他的符籙。

而那位陳子平陳道兄,現在心裡還沒怎麼完全拐過彎兒來,在醒言旁邊扭扭捏捏,真個是坐立不安。醒言曉得他的難處,便讓他回房歇著,自己一個人叫賣便已足夠——反正這事兒少年也做得慣。但那陳子平卻頗顧義氣,雖然內心裡對上清宮弟子當街叫賣的行徑,萬分的牴觸,但也不好意思留下醒言一個人在這兒賣符。

於是,最後的結果便是,這位陳子平,搬了張竹凳,往遠處略挪了挪,離了這符攤隔上一小段距離——即使這樣,這位從來沒做過這種事體的名門正教弟子,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啥虧心事,那雙眼睛只盯著眼前街道青石的縫隙,都不敢正視那街上來往的行人。

而那位久溷於市井,還沒來得及受那羅浮山上清宮經風道雨薰陶的少年,卻沒有這麼多講究、顧忌;待攤子擺好之後,便開始旁若無人的大聲吆喝起來。畢竟跟那位專靠符籙混酒錢的老道清河那麼久,這一套銷賣符籙的說辭,那是張口就來,絕無滯礙!

不過,雖然為了配合售賣,現在醒言也換上一身短襟道裝,吆喝得也是理直氣壯,但卻沒打出“上清宮”的旗號——一來,是那陳子平堅決不贊成;二來,醒言自己對這些個符籙,也是沒有多少信心。

醒言心說,自己還沒進得那羅浮山,便砸了人家上清宮的招牌,那多不好。

只不過,待醒言扯著嗓子吆喝了許多聲之後,卻最多換來行人的指指點點,偶爾會有兩三個好奇的停下腳步,但也只是隨便翻翻揀揀,並無任何購買的意向。

“唉,晦氣!恐怕是上次那個道門前輩,在羅陽壞了咱這賣符一行的名聲!”醒言心下不住哀嘆。

現在,這頭已是漸漸升高,陽光也逐漸移到醒言面前的竹案上;還有些太陽光,斜透過頭頂上這稀疏的竹葉,在少年身上撒下斑駁的光點。

吆喝了這麼多時,又被這暖洋洋的一照,醒言也漸漸變得有氣無力起來。現在,少年也不似開始那樣,氣勢十足;現在他口裡那吆喝聲,也從響亮高亢的“鎮妖辟”逐漸變成了“驅蚊除蠅”;而那聲音,也變得真如蚊蠅一般…

現在,在不遠處那張竹凳上的陳子平,雖然經過上清宮良好的訓練,現在卻也與醒言一樣,開始有些昏昏睡…

正在這門堪羅雀之時,這位正低頭順眼、沒打采的醒言,卻突然覺著有個人影來到案前,還似乎饒有興趣的不住翻動自己面前的這些張符籙。

“呀!終於要開張了?”醒言簾鼓舞神,從頭收拾起一身的氣力,抬起頭來,準備大力推銷一番。

只是,正待他要出言誇說符籙之時,醒言卻見這位正胡亂翻動符籙之人,正是今早與那趙一趙兄臺搗亂的小女娃——現在,這位一身火紅短襟、俏面如施玉粉的小女娃,那張恰如朱玉的小嘴兒,正撅得老高;一手叉,一手指著眼前這位攤主,仰著臉氣鼓鼓的說道:“大哥哥,你也要來賣鎮妖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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