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一章天網恢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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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團猶握在掌心,他心知對方傳來這個紙團,必有緣故。以她昨晚突然現身相助,應該是友非敵。老實說,昨晚之事,自己沒想到戚承昌會睡在書房裡,以戚承昌的武功,而且又驚動了整個侍衛營,當時要不是白衣書生要自己先走,她朝相反的方向把別人引開,自己縱然不懼,但要想突圍,也不是一件易事。這位姑娘何其神秘?那麼她傳遞這個紙團給自己,莫非有什麼重要的消息,特在暗中通知自己?他越想越覺自己料的沒錯,人家要以暗器手法投來,顯然是防範引人注意,自己總不能站在大街上,打開字團來瞧。一念及此,不再猶豫,目光左右一顧,正好前面不遠有一家酒館,這就舉步朝酒館中走入,找了個座頭坐下。酒保過來問了酒菜,就很快地退去。
林子清四顧沒人注意,悄悄在桌下打開紙團,低頭瞧夫。這一瞧,他幾乎變了臉。紙團上只有潦潦草草的一行字,那是:“令友寄居小南門及第坊民家,行跡已
,遲恐不及矣。”另外還有一行小字,寫的是:“幹德仁,即錢君仁,東昇棧之老闆也,特此奉聞。”林子清看的又驚又喜,驚的是字條上的“令友”不知是誰。已經
了行藏,此刻天
已黑,自己又不知道及第坊的民家,是哪一家?如何找得到?喜的是自己找了幾天,毫無一點眉目的陰世判官錢君仁,也有了著落。
跑堂的送來酒菜,他在這一諒一喜之下,幾乎食難下嚥,喝了兩盅酒,突然下了決心,沒待夥計送上面來,就起身丟下一錠碎銀,匆匆出門。走到僻靜之處,四顧無人,舉手朝臉上一抹揩去易容物藥、腳下突然加快,一路朝小南門奔去。他不知道及第坊在哪裡,就向街邊攤販問了及第坊的所在,匆匆走去。
及第坊是一條彎曲的小巷,兩旁都是一些簡陋矮屋,但就在他走近巷口之際,發現拐角暗陰處站著一個人。這人穿的是一件藍布大褂。頭頂氈帽壓的很低,看到有人朝巷口走來,他就緩步往前走去,好像是吃飽了飯出來散步的人。林子清心裡暗暗冷笑,一個箭步,就掠到那人身後,但這人反應極快,身手也相當俐落,發覺身後風聲,一閃就躲了開去,霍地轉過身來。林子清沒待他開口,就壓低聲音問道:“你是第幾隊的兄弟?”那人一楞,目光凝注朝林子清打量著問道:“朋友你說什麼?”林子清微微一笑,道:“你不認識我?”那人冷聲道:“朋友是誰?”林子清道:“你不認識我,大概總認識這個吧?”手掌一伸,掌心赫然攤著一牌銀牌,朝那人面前送去。
那人看的一怔,口中低啊聲道:“你是二領班…”慌忙要向林子清躬身行禮。
林子清一把握住他手臂,低聲道:“這裡不是在裡面,兄弟不可多禮,咱們邊走邊說,免得引人注意。”說話之時,收起銀牌,揣入懷出那人惶恐的道:“屬下張旭初,是第二隊第一班的,方才有眼無珠,不知你老…”林子清笑了笑,接口道:“原來是張兄,大家沒見過面,不知不罪。在下林子清,原是昨天才接任的,統帶就要在下負責煩辦這件寇民案子。方才接到統帶密令,要在下趕來,張兄你這裡,可有什麼情況?”張旭初道:“咱們今天全體出動,恢查民房,據報這巷於第五家前天來了一老和三個姑娘,是外省口音,行動可疑,領班要屬下在這裡暗中監視。”林子清心頭迅速一轉:“一老和三個姑娘,那是祝文華、方如蘋和唐文卿、祝雅琴了。”一面點點頭,問道:“他們可有動靜?”張旭初道:“沒有,他們一直沒有過面。”林子清故意皺皺眉道:“你們領班只派你一個人在這裡?”張旭初道:“還有一個在巷底,他叫姜一貴。”林子清微哼道:“人家有四個人,你們領班只派兩個人,這不是太大意了麼?”張旭初陪笑道:“是,是,屬下只是暗中監視而已,領班已經報告大領班,準備在二更動手,先把他們逮了。”林子清道:“要是人家不是寇民呢?”張旭初道:“大領班說過,寧可抓錯一百,不可放過一個。”林子清道:“這話說的也是,晤,你領我去看看。”張旭初吃驚道:“二領班,你老…”他望望林子清,接著道:“方才大領班
代下來,咱們人手不到,切不可打草驚蛇。”林子清道:“我懂,我是奉統帶之命,先來了解一下這一帶情況,你自然得帶我去實地勘察一下,不然讓他們跑了,你負責?”張旭初自然負不了責,連聲道:“是,是,屬下領你老去。”說著果然轉過身子,朝小巷中走去。
這條小巷,黑忽忽的對面不見人影。張旭初領著林子清走了七八步,腳下忽然一停,壓低聲音道:“就是前面那一家。”林子清自然看得清楚,那是一間破舊的矮瓦房,門前還歇著一輛破舊的手推車,一見而知是做小買賣的貨郎家裡。屋中燈火已熄,黑沉沉的聽不見一點聲音,敢情已經睡了。林子清問道:“這是貨郎的家?”張旭初連連點頭道:“是,是,就是這一家。”林子清口中“唔”了一聲,一指朝他背後點了下去,右手及時抓住他臂骼,夾著他一下闖到門口,舉手在門上輕輕叩了兩下,屋內沒人作聲。林子清心頭焦急,又輕輕叩了兩下。裡面還是沒人答應。林子清怕了行跡,顧不得許多,左手食指默運功力朝木門上戳去,一下就穿了一個小
,然後湊著嘴,用內功把聲音朝裡送去,說道:“裡面有人麼?”這句話外面聽不到,但傳到屋裡,聲音就十分響亮。
果然,這下里面的人聽到了,只聽蒼老的聲音問道:“外面什麼人?半夜三更的有什麼事?”林子清聽的暗暗好笑,那不是潛龍祝文華的聲音,還有是誰?他沒學過改變聲音的技術,任你如何裝作,依然可以聽得出來。當下改以“傳音入密”朝屋內說道:“祝莊主,快開門,是在下。”裡面的祝文華顯然沒聽出林子清的口音,略一停頓,問道:“你是什麼人?老漢姓王,你別找錯了人。”林子清急道:“時機緊迫,祝莊主快些開門,不就知道了麼?”屋裡隱約響起一陣極輕微的衣抉飄風之聲,那是有兩三個人從裡間飛閃而出,隱入門後。這自然瞞不過林子清的耳朵。
接著火光亮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走了出來,木門呀然開啟: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者,當門而立,說道:“朋友有什麼事?”林子清一眼就看出佝僂老者正是潛龍祝文華所扮,沒待說他完,早已夾著張旭初一閃而入,口中低喝一聲:“祝莊主快掩上門。”祝文華幾乎沒看清人面,林子清已經閃入他們客堂之中,心頭不覺一怔,這一剎那,他龍鍾老態盡行斂去,身形倏地轉了過來,右肘橫,目中隱
稜芒,沉喝一聲:“你…”客堂上首一道門前,手掌油盞的,是一個布衣少女,她,正是祝雅琴。入門處,左右兩邊各隱著一個人,那是方如蘋、唐文卿,她們都改了裝束。
林子清在客堂中間站定,唐文卿已經迅快的掩上了木門,她把林子清圍在中間,敢情準備出手,但就在祝文“你”字出口,大家已看清來人是誰了。祝雅琴、方如蘋、唐文卿幾乎同時驚喜的說出一聲:“是你。”祝文華兩眼發光,笑道:“老弟,是你!你怎知咱們住在這裡,啊,這人是誰?”林子清放下張旭初,朝祝文華拱拱手,說道:“祝莊主,詳細經過,此時已無暇多說。你們住在這裡行跡已,此人是行宮侍衛營的爪牙,他們準備二更前來圍捕,祝莊主應該趕快離開此地,家母現住東門外白雲庵,暫時還是到白雲庵去的好,在下另有急事待辦,要先行告辭了。”說完正待轉身。
唐文卿急著問道:“你到哪裡去?”林子清道:“巷底還有一個爪牙,在下要把他也收拾了。”祝文華道:“此人如何處置?”林子清道:“在下已點了他死,讓他留在這裡就好。你們快些去吧,在下辦完事,自會到白雲庵去的。”轉身開啟木門,閃身而出。
狹隘的小巷,黝黑如墨,正好給林子清掩護身形,他很快的奔到巷底,老遠就看到一個黑影,站在人家屋搪下。林子清身法何等快速,等他警覺,林子清已經到了他面前,那人倒也機警,身形一偏,閃開了一步,右手迅快搭上刀柄,口中沉喝道:“什麼人?”林子清道:“你就是姜一貴,對不?”那人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人面,他聽林子清一口叫出他姓名,驚異的道:“你認識我?你…”林子清證實他就是姜一貴,就不用多費口舌,不待他說完,舉手一指,點了他昏,隨手夾起,轉身就走。回到那間矮屋,木門虛掩,祝文華等人已經離去,放下姜一貴,隨手閂上了門,然後打開後窗,穿窗而去,施展“天龍馭風身法”宛如一縷輕煙,朝客棧衚衕趕去。
被派在隆記客棧一隊一班的侍衛們,入夜之後,自然都不敢睡覺,不但不敢睡覺,也不敢喝酒,不敢聚賭。這些人平苦是聚在一起,喝酒、賭錢,是不可或缺兩件重要事兒,但今晚誰也不敢,只好乾耗在房裡打盹。這是他們最長的一晚,天黑了不知多少時候,還只有一更天。
吳從義是他們領班,當然更不敢稍有懈怠,他房門一直虛掩,幾乎連盹都不敢打。因為統帶把保護辜鴻生的責任,全落在他們這班弟兄身上。把辜鴻生接到行宮侍衛營去,不是更安全麼?但這是統帶的意思,他負責行宮安危,自然不能讓行宮裡面時常鬧事情,他把辜鴻生安頓在客棧裡,是一著十分高明的棋子。
凌君毅冒險進入行宮,只是為了毀去辜鴻生的一份“報告”自然更不會放過辜鴻生。只要他得到辜鴻生住在隆記客棧的消息,準會趕來,但他已經在這裡佈下了羅網,等著你自投羅網。行宮侍衛營第一隊第一班的弟兄,是全營最銳的好手,不但個個能夠高來高去,而且個個都
擅暗器,他們已經圍在辜鴻生的房間四周了,但這不過是戚承昌佈置的第一著棋子。他還有第二著棋子,那是第一隊第二、第三兩班弟兄和第二隊兩班弟兄,由兩位領班率領,也分別住進了隆記客棧右首的招商棧和對面的悅來棧。
當然,戚承昌對辜鴻生的武功劍術,是有相當認識,足可當得一高手之列,凌君毅縱然武功高強,在十招八招之內,也未必能把他殺死。只要辜鴻生接得住三兩招,守在隆記客棧的人,就可及時出手。只要隆記客棧有警,躲在其他兩個客棧的人,立可聞警支援,把隆記客棧包圍起來。別說是人,就算飛鳥,也休想飛得出去。這叫做安排香餌釣金鱉!戚承昌
代過,不論死活,非把來人留下不可,這兩撥人的行動,可說十分機密,連林子清、吳從義都並不知道。
但就在林子清匆匆走到客棧衚衕的時候,衚衕口早已站著一個身穿青衣的壯漢子,看到林子清就
面走了過來,含笑說道:“這位就是林爺吧?”林子清方自一怔,問道:“朋友…”那人沒待林子清說下去,就陪笑道:“小的奉任師爺之命,有一封書信,要面呈林爺。”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封密柬,遞了過來。任師爺,那是都統府的任紫貴。林子清心念轉動,隨手接過。
那漢子恭敬地欠了欠身,道:“小的告退了。”說著就朝街口走去。
林子清心中暗忖道:“這時已經一更天了,任紫貴巴巴的差人送信來,不知有什麼急事。不對,他怎麼知道自己這時候才回來,派人等在衚衕口。”一念及此,急忙抬目看去,那送信的青衣漢子走得極快,這一轉眼之間,已失所在。心頭更覺狐疑,急忙撕開信封,裡面只有一張狹長的紙條,字跡潦草,寫著:“招商、悅來二棧,戚承昌均已暗中派人伺伏,行動小心。”紙條上並未具名,但這一筆字和昨晚示警的紙團,筆跡相同,顯系出於一人之手?林子清不怔住了!這人究竟是誰?他一再向自己示警,消息怎會有如此靈通?戚承昌居然又派了人,住進招商、悅來客棧,自己怎會一點都不知道?不錯,他曾當著自己也說過,要一班弟兄住進隆記客棧,暗中保護辜鴻生,不妨以他為餌…林子清嘴角上不
泛起一絲冷笑,迅快地把紙條在掌心
了兩
,從容走進隆記客棧。一陣輕快的腳步聲,走近吳從義房門,吳從義已經很快的開啟房門,看到來的是林子清,不覺鬆了口氣,躬著身道:“林兄來了。”林子清點點頭,問道:“這裡沒事吧?”吳從義道:“沒事,弟兄們都在嚴密戒備,如今林兄來了就好。”林子清道:“我先進去看辜兄,回頭還有一件重要任務。”說完,轉身朝辜鴻生房間走去,叩了兩下房門。辜鴻生當然還沒有睡,很快就開了門。
林子清舉步走入,含笑道:“辜兄還沒睡麼?”辜鴻生掩上門苦笑道:“兄弟住在這小客棧裡,本來還安得下心,但以目前的情形看來,卻教兄弟反而有坐立不安之。”林子清“哦”了一聲,問道:“目前辜兄房間四周,都已有咱們的人,辜兄儘可放心,怎會反而坐立不安了?”辜鴻生苦澀的笑道:“林兄不是外人,兄弟也不妨直說。戚統帶把兄弟安頓在這裡,這是佈下的陷阱,目的是以兄弟為餌,引誘凌君毅入甕。”林子清手託下巴,口中“晤”了一聲。
辜鴻生又道:“兄弟和凌君毅動過手,此人劍法高明,兄弟自問最多隻能接得下他十招八招,稍有失閃,就非喪在他劍下不可,兄弟哪能大意?方才就抱著劍在上打坐。”林子清看到他
上,果然橫放著一柄長劍,不覺笑道:“辜兄也太小心了,辜兄不是說能接他十劍八劍麼,他真要進入辜兄房中,辜兄連一劍也不須發,只要大喝一聲,他們就可聞聲趕來,辜兄還怕什麼?”辜鴻生道:“話是說得是,但兄弟可不得不防,據說凌君毅
擅易容術,因此這幾天來,連店夥送茶水進來,兄弟都有些提心吊膽,兄弟真希望他早些來,能合大家之力把他除去了,也好松上口氣。”接著指指
上一個尺許長的紙簡,又道:“方才統帶要人送來一個號炮,說是一旦發現凌君毅的行蹤,要兄弟儘快朝窗外丟,支援的人,立可趕到。”林子清心中暗道:“那白衣書生傳遞給自己的密柬,果然沒錯,號炮—起對面和隔壁客棧裡的人,自可聞趕來了。”一面微微一笑道:“統帶盤算的雖好,但凌君毅真要進來,只怕辜兄沒有放號炮的機會…”辜鴻生聽的不
一驚,張口“噢”了一聲。
林子清依然含笑道:“辜兄方才不是說過,凌君毅擅長易容之術麼,也許他就站在你面前,你還不知道呢。”辜鴻生臉上微微有些變。
林子清舉足跨前了一步,緩緩說道:“也許在下就是凌君毅。”辜鴻生心頭怔仲,勉強笑道:“林兄這是和兄弟開玩笑了。”林子清雖然前了一步,但他是侍衛營二領班,辜鴻生可沒敢後退。林子清左手十指,疾如閃電,一下扣住了辜鴻生的脈門。辜鴻生詫然道:“你…”林子清沒待他話聲出口,右手一指點在他“啞門
”上,笑道:“現在辜兄明白兄弟是誰了吧?”辜鴻生右脈被扣,一身力道全失,連半點掙扎也沒有,再加“啞門
”被制,口不能言。但他心頭卻是十分清楚,臉上肌
扭曲,驚悸得張大眼睛,額角上汗水,像黃豆般
了出來。林子清聲調平和,緩緩說道:“榮老伯大概並不知道當年出賣黑龍會,也有你一份,又因你是三十六將中人,才饒了你。你總還記得榮老伯臨別贈言,咱們都是黃帝子孫,要你堂堂正正的做人,誰知你利祿薰心,依然不知悔改,今天才落得如此收場。”辜鴻生一臉驚怖,張了張口,似要申辯,但苦於出聲不得。
林子清話聲一落,右手又是一指,點在他心窩上,左手一帶提起他身子放到上,隨手取過一條棉被,替他蓋好。轉身走到門口,拉開房門,口中故意低聲說道:“辜兄不用送了。”跨出房門,仍然隨手掩上,很快閃到吳從義門口,推門而入,說道:“吳兄,你立刻挑選六名暗器手法較為高明的兄弟,隨兄弟走。”吳從義應了聲“是”才望望林子清,問道:“林兄要他們到哪裡去?”林子清道:“我已經查到一處寇民藏匿之處,帶他們去逮人,你不用多問。”大領班
代過,一班弟兄在外面要服從二領班的指揮,吳從義自然不敢多說,口中唯唯應“是”接著問道:“林兄要他們在哪裡集合?”林子清道:“你要他們從客棧出去,出了巷底,在陰暗處待命,你和其他四名弟兄守在客棧裡,不得擅離。”吳從義躬身領命,匆匆離去。
林子清也相繼離去,出了巷底,已是一條冷僻的小街,等沒多久,就見巷底陸續有人走出。林子清朝他們打了個手勢,幾個人就很快奔了過來。林子清把他們引到一處轉角陰暗之處,點過人數,果然是一共六人,這才說道:“方才吳領班已經和你們說過了?”其中一名漢子躬身道:“回二領班,吳領班待過,說二領班有特別任務要屬下等人聽候吩咐。”林子清壓低聲音道:“不錯,本座偵查到一處寇民隱匿的所在。他們定在
晚三更聚會將有舉動,咱們多準備暗器,屆時不用出聲喝問,只管用暗器招呼,一律格殺勿論。”六人同聲應“是”林子清道:“好,你們立時隨本座走。”話聲一落,當先縱身掠起。六名侍衛緊隨地身後而行,不消片刻,便已趕抵及第坊巷口。林子清看看天
,這時距離二更,差不多還有半個更次,當下就領著六人進入巷子。他早已相度好形勢,因此不用多看,縱身飛上附近民房,要他們分別在屋脊暗處隱伏下來,各自指示機宜,囑咐了他們幾句,無非是隱秘行藏,等對方來人接近第五家民房之時,方可出手等語。安排完畢,心中不覺暗暗得意,忖道:“到了二鼓,就讓你們去狗咬狗吧。”身形一伏,迅快掠落地面,穿出巷子,就施展“天龍馭風身法”一路朝東城顧家花園奔去。
夜正濃、圍牆高聳的顧家花園,樹木蔥鬱,所有樓中亭榭,全在
濛夜霧籠罩之下。林子清因這裡是行宮侍衛營統帶戚承昌的住所,縱然藝高膽大,也不敢大意,躍上圍牆之後,審慎地察看了四周形勢,才輕輕飄落地面。這是一座假山的側面,全園最僻靜的地方,一條白石小徑,通向一座六角小亭。亭的四周,圍著圈矮小而修剪整齊的冬青樹。林子清當然無暇去欣賞園中的景
,他略一瞻顧,正待縱身躍起,突聽不遠處響起“嗤”的一聲輕笑。
這笑聲極輕、極尖、極脆,分明出於女子之口。此時、此地,縱然是女子的笑聲,聽到林子清的耳中,仍然驀地一驚,急忙剎住身形,凝目四頃。不用你找,適時從一排矮小的冬青樹叢中,緩緩站起一個苗條人影。林子清還沒看清,苗條人影已經輕聲說道:“林公子才來麼,小婢已經在這裡恭候多時了呢。”這姑娘穿一身青衣,身材顧長而苗條,前垂著兩條又祖又黑的辮子,只是以手掩面,側著身子,看不清她面貌。她自稱小婢,果然是使女打份。
林子清證了一怔,問道:“姑娘…”苗條人影咭的笑道:“林公子不認識我了,小婢是呀!
“這回,她才轉過身來!不錯,她是,林子清看清楚了,那一張甜美的瓜子臉,烏黑有光的雙眸,笑的時候美而且媚。林子清舒了口氣,目光註定
,輕聲叫道:“原來是你,你怎知我會來?”
輕盈一笑,神秘的道:“公子不用多問,時間不多,快隨小婢來。”她仍然像在“絕塵山莊”時一樣的狡黯,問她的話,不肯正面作答,話聲一落,轉身就走。
林子清心裡自然不會有什麼懷疑,但仍然問道:“你領我去哪裡?”道:“到了地頭,公子自會知道。”她依然不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