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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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把自動生化分析儀廣告丟到一邊――反正上頭買來的總是最不實用且最貴的,再掃一眼<<法醫和鑑定科學>>雙月刊,剩下的一堆印有地址的公家信封都是些分局和其他部門要求技術支持或諮詢的。

就在翻檢這些東西的時候,突然掉下一隻普通的牛皮紙信封。上面沒有郵票,也沒有“郵資已付”的章,好象是某人自己投入我們信箱的。拆開一看,卻是沒頭沒腦的邀請函:“中午12:00在港宏休閒廣場1003號共進午餐吧?”落款是“馬,即。”我慢慢撕碎信和信封,心裡想:“這小子搗什麼鬼?”港宏休閒廣場是舊區改造的重要項目,座落於新興商業區幹道叉的一角,原先是普通的石庫門房屋。

現在則是一幢接一幢門面風格各異而建築整齊劃一的休閒娛樂中心。1003號位於廣場最西端,外牆掛著“工程進行中,有所不便請多多諒解”的告示,頂上還有“卡萊諾休閒餐廳即將閃亮登場”的橫幅。工地角門邊,則是笑的老闆馬南嘉本人。

“呵呵,你果然來了。”

“這次不打電話了?”

“你不是不喜歡別人打電話干擾你工作嗎?”我抱起雙臂,站在上街沿說:“找我什麼事?不會就是請我吃飯吧?而且還是沒有完工的餐館。”他眯起眼睛瞅著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人。進來坐吧。有些話是不能站在馬路上說的。”在他的帶領下我參觀了已經裝修完畢但尚未配桌椅的餐廳,繞過剛鋪好地磚的走廊,來到空蕩蕩的廚房。

巨大的白鐵通風管和沒接煤氣的爐灶上落了淡淡的一層灰。我們在不鏽鋼的長條配餐檯邊坐下,我吃著麥當勞套餐,他只喝紅茶。我注意到沒有工人在這裡勞作。

“不好意思,現在特殊時期,只能將就一下了。”他說。

“你真的想請我吃飯完全可以等到裝修完畢飯店開張。”我說“或者坐到麥當勞心平氣和地吃。為什麼帶我來這裡?要給我看什麼?或者,又要警告我什麼?”他放下茶杯,悠然地看著我說:“我們正坐的這塊地方,以前是一家小型的塑料製品廠,專門生產熱水瓶外殼之類的東西。這裡就是壓模車間,那邊是成品倉庫,”他指指頭頂“上面是辦公室。”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到我的耐心在一點點耗盡。也許本不應該跟這個混蛋來這裡,早知如此還不如回家睡覺。

“別急麼,”他仍然笑地說“當初改造時,工廠破產,工人下崗,廠房作為不良資產凍結起來。

所以我用很便宜的價格頂了下來。雖然當時和那些圍繞地鐵出口的鋪面來比,位置稍微偏了一點,可是現在幹道拓寬後,這裡前面綠化和道路都很好,適合出租車停靠。市面也很不錯。裝修隊和我是老情,在我還沒有辦出最後一筆貸款前,就把主要的工作都做完了。

電線、冷熱水、廚房煤氣管道這些隱蔽工程全部到位,餐廳內裝璜也已經完成。”

“我還是看不出這會和我搭上什麼邊。”我不耐煩地站起來。為什麼我會來這裡?我到底暗自希望自己看到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應該是個好奇的人吧?你有沒有到奇怪,為什麼突然這一切都停了下來?”我板著臉說:“因為銀行發現你是個同戀,所以不貸款給你。”

“哈哈哈…”他大笑起來,笑聲在空空的廚房迴盪“錯!貸款已經在帳戶裡了。現在每天都得付利息。不過,你知不知道,為了保護我們那條又黑又臭的母親河,所有餐館都必須有專門的汙水管道?”我點頭:“當然。餐館是重要的汙染源和消化道疾病免費的中心環節之一。那有什麼奇怪的?你想鑽什麼空子?”

“那你知不知道有一家叫‘清源’的環保產品公司,生產餐館專用汙水排放管道和濾網?”

“那倒是沒有。”我很老實地承認。反正這不會成為我的過錯。

“你大概也不知道,本區的環保局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必須用‘清源’公司的管道,才能通過環保標準檢查,獲得許可證?”

“這是徹頭徹尾的壟斷行為。”我說“如果你恰好沒有裝,又不打算橇開地板重新排管道,你可以要求行政複議。”接著我笑道:“不過這個公司如果有這樣的本事,你要求複議也不會有什麼用。你還是乖乖地再貸一筆錢,準備重新裝修吧。”

“果然是聰明人!‘清源’公司的老闆戴國良是區環保局局長趙衡的中學同學,也是市府常委孫長慶的表弟。

而孫長慶和市衛生局、環保局的人都很。”

“你的裝修隊老闆怎麼一點也不知道這種事情呢?”他站起來,在爐灶和配餐桌之間的空地上來回地走:“我們知道的時候,管道已經在鋪了。

而且,當時放出風聲來,說只要到時候一筆數額不大的罰款,就可以通過驗收。算下來,比重新排管道要划算。”

“所以你就準備了錢然後心安理得地汙染我們的母親河?”他頓足踏著地板說:“我裝的都是合格的汙水管和濾網!唯一的區別就是不是那個貴得要死的‘清源’牌!

但是今後任何時候他們都會踏進這裡,伸著他們的狗鼻子東挑西揀,發現一點點捕風捉影的毫就幾千幾萬地罰,而且一個月想來幾次就來幾次!”我冷冷地說:“我討厭這種事情。不過這種事情過去有,今天有,將來也不會沒有。你也是外面混的人,這都是你的第4分店了。你總知道怎麼辦吧?他們開出什麼價碼來呢?比開始放出的風聲要高不少吧?”

“錢倒也算了。反正總要上下打點的。問題在於,他們要的是我不能給的…”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彷彿什麼沉重的東西壓住了他的喉嚨,閹割了他的聲音,撕毀了他的自尊“他們要泰雅。”

“什麼?”我幾乎要笑出來“這世上竟然真的有那麼多同戀?不過,什麼叫‘你不能給的’?難道泰雅是你的?是你買的?還是你家養的?”他猛地轉過身,雙拳撐住桌子,目光炯炯地瞪著我說:“這種時候別開玩笑了!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不必再解釋!我需要你的幫助!”

“為什麼我要幫你?”我揚起下巴,不屑地回視他。他淡淡地笑了:“不光是我需要你幫助,你本身就需要知道有人求你幫忙,要看到別人痛苦,然後仁慈的嚴父一般滿懷高尚的惻隱之心伸出你那光輝的援助之手,好顯示你有多麼堅強、多麼崇高,哪怕你是真心要幫助人家也省不了這番表演。你這虛榮高傲的傢伙。永遠也不會站在別人的角度看待他們和你自己。”有那麼一瞬間,我全部的神力量都用於控制自己的拳頭不要砸在那張討人喜歡的方正面孔上。然後,我後退半步,平靜地說:“你要我做什麼?”

“那三個人,你一個都不認識,是吧?”

“是。一點沒錯。”

“再好不過。我會找一個恰當的地方招待他們一次。吃喝自然免不了,再找幾個公關作陪。趁那幫傢伙爛醉的時候,讓那些公關去糊他們一番,然後想辦法把那時的照片拍下來。

那天泰雅當然也得到場,否則他們不會罷休。我要你一步不離緊緊盯在泰雅身邊,到時候你的身份不會公開,你要見機行事,在最關鍵的時候把他從那幫傢伙手裡出來。”沒想到要我做的就象相親時的陪客一樣,避免猴急的對方腳。

“那麼…你的底線是什麼呢?換句話說,他們做到什麼地步我非得出手不可,而做什麼我可以暫時靜觀其變呢?”他低頭沉思片刻後說:“只能動手,不能動嘴,更不能動其他的。”

“很明確的指示,”我點頭道“我喜歡。可是萬一我失敗了,怎麼辦?”他咬著牙齒,一字一頓地說:“我會殺了他。”我心裡一陣發寒。我聽見自己半開玩笑的聲音說:“至於嗎?為什麼不殺我?”

“因為我愛他,我不能看他受辱。我寧可看他死。”

“你不是也一直在侮辱他嗎?難道你們的關係不是以侮辱開始的嗎?”

“你錯了。有了愛,一切都不一樣。真正的情不會在乎怎樣開始。我只關心現在和將來。”

“那你有沒有和他商量過?”

“他願意。實際上,我提出的人選中,他唯一同意的就是你。”

“不,我是說你要殺了他的事情。”他笑了:“以前,我一直平靜地活著。現在,我才知道,愛著一個人而活著,是可以活得那麼不同,那麼幸福。將來如果沒有他,我不知道怎樣才可以平靜地活下去。”

“即使是為了做那麼多違法犯罪的事情?要知道我的工作就是幫助別人制止違法犯罪,為什麼我會驅動自己去幫助你成功地犯罪?”

“因為”他指指我的鼻子“你這種高傲的自以為超然物外的冷血動物不能容忍自己的失敗。”

“哦?原來你這麼瞭解我?怪不得給我作媒。不過,作媒的人自己可是要‘黴’的哦!”沉默片刻,突然我們同時發出一陣大笑,笑聲衝擊著空蕩蕩的廚房牆壁,起一連串回聲。***3月28,夜,又是星期五。我討厭週末,特別是不得不穿上借來的高級燈絨休閒西裝,打著花哩胡哨的羊領帶,坐出租車去陌生的地方的週末。

我拉了拉太緊的領帶結,暗自罵了聲“見鬼”為了這件事我還不得不推遲了和佩蘭的約會。星期三打了一次羽球之後她上了癮,明天還得陪她去打。

卡萊諾休閒餐廳第2分店開在通向機場的機場大道旁邊的岔路上。緊挨著小南國本邦菜館和紅都夜總會。對面是圍牆圍起的空地。和那兩家把舊洋房拆得幾乎只剩下一個空架子再重新裝璜的誇張造型相比,卡萊諾休閒餐廳更多保持了原有的別墅的建築外觀和意大利式的田園氣息。

餐廳背後正對著紅都夜總會的後院。越過那後院裡緩緩起伏的小丘,可以看到一個小教堂的尖頂。

我付過車費,看著出租車繼續向前,開往幾百米外的高檔別墅住宅區,直到覺得自己徹底孤立,失去了與自己的生活最後的聯繫,這才整頓神,拾級而上,踏入卡萊諾休閒餐廳的大門。

穿過坐在門口長椅上等位子的人群和大堂裡熙熙攘攘的食客,服務生直接把我領上二樓的包廂。

那是一套帶小客廳的套房。裝飾成歐陸風格,客廳裡有電視機和卡拉ok設備,壁爐兩邊拉著天鵝絨簾子。玻璃門裡面的裡間已經擺好了正式的西餐長桌。我吃驚地看到林彤坐在桌尾女主人的位子上,喝著咖啡,旁邊是另一位年紀稍長的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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